霖溆笑了一下，那笑容极美，看的于忪却是双手微颤：“师父，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合适当杀手，你太容易心软了，就比如现在，就比如你把我捡回去。

其实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你这样，不喜欢你捡回来的每一个人，因为我会感觉，自己也不过是你的一时心软，不配得到你的关心。”

于忪面对霖溆的控诉，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回答。

霖溆垂了垂眼皮，看着那尖锐的似针的木棍尖端。

“可不管怎么样，是我错了。我欠了你太多，先还你一双眼睛和一只腿罢，剩下的，下辈子再还你。”

于忪瞪大了混浊的双眼，他的速度终究是比不上霖溆。

那双注视人时似含着万水千山温柔的眼睛从此再也不见了。

霖溆紧闭着的眼皮下不断有血涌出来，他疼的几乎站不稳。

于忪也冲了过来，他紧锢着霖溆单薄的肩膀，失控的对他喊：“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还我！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恨，他怎么会不恨，曾经的日日夜夜里，他望着自己的腿迟迟难以入眠，谁能说他不恨，他恨不得把霖溆凌迟。

可真的当他看到霖溆在自己眼前毁目相还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他要如何做到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这太难了，他做不到。

霖溆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有责任。

霖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虚弱的笑了一下：“师父，我欠你的，该还的……”

于忪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给了霖溆一巴掌。

“你永远这么自私，你永远也长不大。从你屠门那日起，你就再也不是雏鹰了，你只是霖溆。你我恩怨，从现在起，再无纠葛。”

霖溆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松开了。

身边有人走过。

风声也在为他送行。

于忪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也不知道去哪的方向走着，不知走了多远，眼泪再也无法克制的喷涌而出。

在那颗常青树下。

身穿红色戏服，绝美容貌的青年安然的躺在那。

身下的血液不断流淌，顺着绿草下的土地流向各处，就像在替他追已走之人。

突然，青年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有一处湿润。

他喃喃道：“是……下雨了么……”

青年一生无数事迹，自认活的轰轰烈烈，死时却是落得这么一个无人知晓的悲惨下场。

到底，是他自己的果。

……

世界慢慢消逝。

几个任务者也昏倒了过去。

林暮看着世界一点一点的变白，变得什么也不剩，整片白茫茫中只有她和秋笛二人。

秋笛握紧了她的手。

她是要告诉林暮。

不论你身处何处，生死与否，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这是我予你至死不渝的承诺。

两人牵着手在一片白茫中慢慢走着。

直至遇见那扇刻着梦堂二字的黑色铁门。

秋笛看着林暮，眼神里有无法掩盖的紧张。

林暮紧了紧相牵着的手，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秋笛一愣，也勾唇回应：“好，回家。”

两人一同推开门。

梦堂的走廊上依旧是空荡荡的。

林暮侧头一看，秋笛已经被黑色包裹住了。

眨了眨眼，笑道：“还是不要穿黑色了，我想看看阿笛穿白裙子的样子。”

秋笛顿了顿。

摘下自己的手套，白皙的手掌很显眼，林暮没有犹豫的将手放置其上。

明明都是两个没有温度的魂魄。

可是双手交融之时，她们却又都感受到了从心底溢满了的满足和暖意。

一步一步的走着。

走廊很长，她们走了很久，也不嫌无聊，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对方。

最终，两人还是来到了大殿。

秋笛手放在把手上，却没有马上施力。

林暮一笑，将自己的人放在秋笛的手上，微微施力，大殿门打开。

两人走进门中。

林暮慢慢环视了一圈房间，然后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对着秋笛笑着说。

“阿笛，一会见。”

秋笛不受控制的朝林暮即将消逝的身体张开了怀抱。

她知道她马上就会再次和林暮见面。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看着林暮在自己眼前消失而不动容。

怀里自然是一团空气。

虚无的寂寞感将秋笛包围住。

那是没有办法甩脱的感觉，她被此纠缠了几十年。

“……咳咳。”

秋笛慢慢转过身去。

入眼的是双眸含笑注视着自己的林暮。

两人对视数十秒。

林暮对秋笛张开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