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103)
沙先生闻言摆手:“不,不急,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我等后天再过去。”
刘教授看向沙先生:“成,那我们也在周边转转。哎,沙先生,年轻人嘛,都想一步登天干大事,心急,你谅解。”
“没事没事。”沙先生捧下碗羊杂汤,尝一口,笑眯了眼,又道,“刘教授,那地方不单单是跟保密单位挂钩。天助镇基地,您看基地这两个字,就知道它的地位了。”
“那是。”刘教授若有所思,接着笑问道,“沙先生以前也是给基地办事情的?”
“是的啊。”沙先生目光忽而深远,“好多年了。”
小蔡问:“请问您做的哪方面呢?”
眼神里犹带着一丝促狭。
“我……”沙先生放下碗,视线落在略显浑浊的汤面上,“这个……我是……”
刘教授出言道:“是小蔡唐突了,你有保密协议在,不便透露,理解的。”
“对对对,不方便说的。”沙先生连连点头,合起腿上的笔记本放进单肩包,展平裤子上的褶皱,站起来竟是要走,“那……我们再会?”
“哎,沙先生这就要走?”刘教授忙也起身,斜一眼小蔡,显是责怪他刚才多嘴多舌,“你住在哪儿,让司机送你一程?”
小蔡看了下手机,也附和道:“车在外面不远,沙先生,让我送送你吧。”
“不了不了,不方便的。”沙先生一面说着,一面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别送了,留步!”
沙先生一走,小蔡便大字摊开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扯开领口,“老沙皮还拿起乔来了,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哪,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二十七年劳改犯!以为戴顶假发就能遮住劳改发型了,可笑。”
刘教授人站在窗边,隔窗望着一溜小跑的沙先生混入人群,方才点起一支黑色香烟,深吸了口,“亏他在牢里老老实实呆了那么多年,不然阿宋怎么找到他。”
烟气从鼻孔和嘴巴泄出,汇成一股黑色气体,他回头道:“让外面的人跟紧点,这地方他熟,咱们不熟。”
小蔡撬开一瓶啤酒,“知道。”
到此,两人各抽各的烟,喝各自的酒。稍后说起闲话,却是陶小吾不宜的。
池渔凭感觉抓住陶吾的手腕,指腹轻叩两下,示意她可以停下了。
陶吾眨眨眼睛,明显还是犯困,池渔给她扣上棒球帽,“回去吧。”
“嗯。”
下楼池渔走得快,回头一看,吓得后颈,冷汗瞬间冒出来。
——人形神兽双脚离地,险险飘起来。
池渔噔噔两步上去,拽下迷迷糊糊的陶吾,一路攥着她手腕往外走。
美食城夜市到凌晨三点,时近午夜,人流依旧密集。
这次在人群穿梭,池渔却不像来时那么烦躁,她更在意脚下打飘的陶吾。
快出了美食城,感觉到陶吾似乎在挣扎,池渔低头一看,皓白的腕子硬是被她箍出了一圈红印。
她放松力道,但没撒手,贴耳问:“要不要到我包里?”
陶吾摘下棒球帽,警觉地望着她,“不要。这不是我想要的。”
池渔哑然失笑。
美食城外不少出租车、三轮车,但等车的乘客更多,网约车排到四十分钟后。
池渔自认抢不过,也不想在这地方干等,沿着马路往城外山庄方向走。
过了一条街道,陶吾忽然顿了一顿,停了几秒,方才继续走。
池渔问:“走不动了?”
“不是。”陶吾抿抿唇,“有人在看我们。”
池渔下意识想往后看,但理智及时制止。
她反手从包里拿出小镜子。事实证明,网上学来的反跟踪技巧应用到实际,大部分是纸上谈兵。
镜面黑乎乎的,看不出高低方圆。
“不是恶意。”这会儿换清醒过来的陶吾握回她,“别担心。”
*
那人蜷缩在阴暗处,像乞丐似的把自己裹进一条深灰床单,目送二人走远,傻子似的痴痴笑着。
笑的动作激烈了,床单发出金属箔纸摩擦的细碎声响。
那床单原是一张等身长高的铅箔。
“来得好啊……来得真好。”
*
到山庄,沙先生已熟睡,鼾声阵阵,刘教授和小蔡还没回。
等池渔洗漱完躺好,刘教授和小蔡回来了。
刘教授责怨小蔡的人不够机灵,跟丢沙先生,小蔡为自己辩解。
池渔暗笑,拍拍陶吾的手臂,示意不用再听墙根。
说来不得不称赞解脱山庄的私密级别——同住一地,直线距离四百米不到,两拨人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令池渔颇为在意的是:沙先生劳改犯出身,一身旧衣,能住进解脱山庄,肯定另有人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