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修罗场he了吗(170)
现在她拨云散雾, 将林丞相在助炅昊公称王, 成为国相后, 暗地里的所作所为都知晓清楚。
除了豢养庞大的军队, 收集了许多未上报的兵刃外, 林丞相还放任甚至鼓励他势力下的大臣征收远超规定的赋税, 来借此从中获取大量的利益。
这些严苛的赋税帮他囤积了巨额的财物, 即使供十万精兵消耗, 也能用五年以上。
但赋役之事却被他一手遮天,隐瞒至今, 受他指挥而徇私枉法牟利的州县多达十三处,其中就有李祚清熟悉的耀州——温明染的故乡……
她想起与温明染离别前, 对方告诉她耀州百姓生不谈活命, 虽然不及乱世险恶, 但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样的地方,随时可能会出现以人易物的情形, 而这个世界的苦楚, 也远比李祚清想象中要多得多。
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书中最后相府及其下势力几乎全部倾覆,不得好活。
现在看来, 林丞相脚下踩着的何止是几条俘虏的性命,早已是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的性命。
或许他有贼心没贼胆,还没有准备好真正站在万人之上,但当这件事被人发现时,他也不得不先手自保。
至于为什么能发现, 恐怕也与大皇子找到温明染,和耀州开启这段偶然的机缘有关……
若能反将他们一军,也算是给温明染报仇了吧。
李祚清想起她时,总是会陷入到底该将她看作是戏中的角色,还是与她真实相遇的、有血有肉的人。
谷雨之时正在逼近,而顺着林栖梧的暗示,他们也找到了足以对林丞相断罪的证据。
那些被他长期隐瞒下来的超额赋税,被他隔绝在朝堂之外的百姓的怨怼,和州县的官臣定期向他私缴的银票,以及以丞相亲信之名委托铸造的诸多枪刃……
不论拿出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而所有的这些证据放在面前,即使他的列祖列宗全伏地恳求,林丞相也在劫难逃。
当初大皇子与他联手,一个需要足以支撑谋逆的兵力,一个需要帮助他继续掩饰罪行的牵线木偶,二人本就一丘之貉。
但如果能将林丞相翻倒,那么大皇子也不过是个无兵之王、不攻自破了。
李祚清对这些人谈不上好感,但也绝不算嫉恶如仇,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命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NPC,是像她一样为了填充剧情而创生的角色而已。
况且她早就知道弑君逆反会失败,所以在被汇报林丞相的罪证时,心情毫无起伏。
她唯一上心的,就是林栖梧了。
直到离谷雨时节只剩半月不到时,她还是没有看出林丞相被戳穿了计划,有丝毫悔恨之意。
难道是林栖梧反悔了,舍不得将证据供出去,让她的家族覆灭?
还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大皇子同流合污。
若是这样,那就得让李祚清犯愁了。
真的要她来当那个无情的、害婚约者满门抄斩的恶人吗?
但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给林栖梧犹豫了,再等下去,就来不及布防了。
于是李祚清吩咐人备轿,准备进宫去和圣上商议此事。
出凤阳阁时,天空飘落了入春的第一场细雨,细微到落在手指上的雨水一触碰就消失了,但宫里没带伞的侍女还是行色匆忙地往屋檐或是庭中去了。
一路上几乎看不见几个驻足或是脚步悠闲的人。
所以撑着伞等候在朱雀门前的林栖梧就尤为显眼。
定然是长公主要出府面见圣上的事刺激到了她,所以林栖梧才不得已在半路上拦截。
李祚清下了朱轮轿,应她的邀请,二人在就近的石亭下相叙。
“朗钰,再给我一点时间。”林栖梧嗓音清冷,神色镇定,但黯淡低沉的目光让她看起来气色不如以往那般明艳。
“栖梧打算怎么做?”李祚清听到她的话,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林栖梧咬着下唇,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我会劝家父辞官还乡。”
“虽然家父做了许多、让人难以原谅的事情,但希望圣上能看在家父当年随君出生入死的份上,留他一条生路。”
“辞官还乡?”李祚清沉吟了半晌。
林栖梧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她点头:“我想在一切发生前,劝爹爹放下这权利和欲望,辞去官职后,而我和娘亲都会陪他一起离开这里,一家人云游四海。”
她深知丞相背地里所贪所害远不是辞官就能洗清的,她只祈求在最坏的结局到来前能挽回一些余地,保护她的家人。
李祚清沉默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林栖梧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能够站出来承担责任和独当一面了。
而且她说,要和父亲一起离开,那就是为了家人,连她的爱情也愿意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