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面的皮克斯(127)
可苏成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眼,只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将手中的棒球棍高高举起,在落下之前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枪响,苏成手里的棒球棍脱手而出,大个子和小浪合力制服了苏成,然后迅速关了直播。
在警局里紧张着的几个人等直播关了后才松了一口气,个个瘫倒在椅子上。
“体力一点没花,精神倒是损耗了不少。”喻时看着天花板闭起了双眼。
“你们组接连忙了这么多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我去处理。”
虽然花以城这么说,但是喻时还是等着把苏成抓回来,顺便看完了审问。
就在组员们全都回家休息以后,喻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夕阳很刺眼,目之所及全都被染成了橘色,她背对着夕阳,面前拉出长长的影子,她把玩着手机,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拨打了心里想了很久的那个号码。
向零来到目的地时,喻时早已坐在了角落的那个位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向零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样,沉默不语地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我都帮你点了,你不介意吧?”喻时问。
向零微笑,“我无所谓。”
“那开始吃吧!”喻时仍旧笑着,但也没在笑着。
向零看着对方把一堆肉扫进汤里,再把一堆菜扫进汤里,等对方一系列的动作都做完以后,她问:“遇上什么事了?”
喻时抿了抿唇,反问:“你看了今天的直播吧!”
向零点头。
“米温毁掉的,不是一个人的梦想和人生,而是两个人,甚至是一整个家庭。”喻时用叙事般的口气说着。
弟弟苏华从小喜欢踢足球,也很有天赋,他小学的时候就告诉苏成,长大后要进体校,那年苏成高二,他学习不好,但是喜欢打棒球,梦想是进入国家队打比赛,可是他们家里穷,没有办法把两个孩子的未来都赌在不确定的道路上,苏成知道弟弟比起自己更与天赋,成功的机率也更大,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辍学打工,为弟弟攒下庞大且昂贵的学费,他是在为弟弟的前途铺路,也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弟弟身上,希望他能够带着自己的梦想获得成功。
但是这份寄托被毁掉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华,医生说他伤到腰椎,就算复建,能康复的机率也不大,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渡过,他当时虽然悲愤,可也没有想要报复的想法,直到案子开庭,当法官落下判决的锤子时,他们一家人都难以置信,米温被判无罪释放。
苏华当时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受伤害的永远是好人?”
后来苏华闹了几次自杀,完完全全把家里早就绷得不能再紧的弦扯断了,她父母和弟弟患上了忧郁症,他一个人要照顾三个人,他感觉人生也就这样了,拼死拼活为的是什么,所以打算和米温同归于尽。
“他在审讯最后,问了一句”喻时喝了一口冰饮,说:“为什么被保护的总是坏人?”
向零看着窗外下起了小雨的,黑夜掩盖了城市的大部分面貌,从窗户中倒映出喻时的脸还有她微红的双眼,喻时不是真的在问她什么,她只是在倾诉而已。
“我先去个洗手间。”向零适时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喻时当警察的时间并不算短,因为职业特殊,她见过的恶比普通人更多,也更残忍,但是法律往往只保护有钱人,他们就算再怎么努力搜索证据,最后裁决的也不会是他们,可能一个交情、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就能推翻所有的一切,让恶无效化。
时间过得有些久了,喻时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擦去一时的失态,然后喝上几口冰饮,向零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觉得肉该熟了。”向零拿起漏勺去捞了一下锅里,大把大把的肉和青菜与汤水分离,最终落在了喻时面前的碗里,“有时候我们是不该想太多,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我们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尽力了,其他的我们只能看着。”
没错,这个世界最终变好或变坏,她们也只能看着,她们尽力了,尽管结果不如人意,但她们尽力了。
喻时终于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苏成认罪后,很快就被落案起诉,米温在医院躺了两天就能出院了,他被苏成打过的双腿伤得并不严重,明眼人都看得出苏成没下死手,但是他还是假装自己伤得很严重的样子,坐在轮椅上和米文仁接受记者的采访时,扬言要把苏成往死里起诉。
虽然网路上对这两父子颇有微词,但是米文仁似乎买了记者的通稿,将米温塑造成妥妥的受害者,吃瓜群众的记忆是善忘、且容易被人扭曲的,在这之后的不久,不会再有人记得米温肇事逃逸,不会有人记得一个梦想和人生都被摧毁的人,人们只会记得一个无辜的大学生被绑架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