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86)
将豆奶推到袁柳面前,卯生吸溜得越发欢快,“喝吧。”她冲袁柳眨眨眼,“喝这个长个子。你俞任姐姐就是不爱喝牛奶豆奶,所以长不高。”
她再看眼手机,发现距离师傅和她约好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卯生吃得越发着急时就被呛到,捂嘴咳嗽时背上多了两只拳头轻轻帮她顺着气,左边是袁柳的小拳头,她意识到不对,看右边,果然见穿着黑色运动装的师傅含笑站在身旁。
“等你吃完,我带你出去一趟。”王梨提着个手提包,她又看着小袁柳,“这孩子真可爱。”
“阿姨好。”袁柳的手还在替卯生顺着气。而卯生已经红了眸子,她看着师傅,显然忘记嘴里含着根豆芽还没吃下。师傅又见瘦了,但是精神比上回见到的要好很多,卯生鼻子一酸,只见小袁柳已经抽了面巾纸递到眼前。
在小朋友面前不好意思哭,卯生捏着纸低头吃面。袁柳则捏到了筷子中间往下的位置,一根根地认真挑面条。
“哎呀小柳,筷子拿得近,看来你以后嫁不远,还是会留在你爸妈身边的。”烦人的大叔又打趣袁柳。
那只捏着筷子的小手一顿,手指马上滑到筷子顶端,这样吃起来还更费力。王梨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小声说“没事的,这是习惯问题,和嫁人什么的没关系。”你也可以不嫁人,王梨咽下后半句。
袁柳捏着筷子震惊地看着她,觉得面前这阿姨说话太好听了,和母亲袁惠方的高亢嗓音截然不同。
“师傅,一会儿咱们去哪儿?”这时卯生吃完面忙问。
王梨帮她理了衣领,“火车站。”
将小朋友送到家后,卯生随着王梨去了火车站。
“先去上海、宁波,最后去衢州。你是不是旷课好些天了?”王梨的话虽然没责备意味,却让卯生不好意思地低头,“嗯。”
“那行,也不差这几天。我有一周的假,这之后还得继续忙着巡演,就带你去开开眼界。”王梨将包递给徒弟,“让师傅享点福气?”
卯生喜得咬唇,替王梨挎上包,“师傅,咱们是去旅游还是听戏?”
“算你还有心,是听戏为主,旅游为辅。你这些日子太辛苦了,难为你了,好孩子。”王梨在候车时和卯生闲聊,“这次文华奖可惜我忙着排练,没多看同行几出戏。趁着旅游,咱们一次听个过瘾。”王梨一手搭在椅背上,“不过卯生,你该不该和你妈妈打个招呼?她快急死了。”
卯生离家两天,其实也担心赵兰的。她顺从地给母亲打了电话,好在那头赵兰情绪已经平复,只是像感冒了般带着鼻音嘱咐,“问问你师傅的药带齐了没?还有她不能吃太甜的太辣的,你路上留心着点……”卯生听到后面挠头,“妈,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去嘱咐吧。”
赵兰哑住,仓皇又说了句“注意安全”就挂上电话。卯生还有的忙,她还要和印秀说一声,拨打酒楼几次都占线,她略显着急地盯着电话,师傅问,“俞任?”
“啊——”卯生笑,“不,是印姐,我一个朋友,我昨天住她那儿的。”
师傅了然,“那是不一般的朋友呢。”
薄脸皮的卯生脸颊红粉一片,“就是……她原先是二十三中的,住在那儿,我们就是……”她一时无法顺畅地用语言解释自己和印秀的关系,有些话根本无法启齿,“我……她……她帮我很多,给我带好吃的,哦师傅,她可能干了。”
师傅点头闭目,“嗯,能让卯生喜欢的都很能干。”果然卯生噎住,静了会儿,王梨偷睁一只眼,看见卯生还在对着电话按键,“嘟嘟”两声后,卯生抢先,“我找印秀。”
她在等待时有些急,眼睛空洞地看着候车厅四周,在听到印秀气喘吁吁的声音时卯生的笑意就从唇角溢开,“印姐,你干什么呢气喘吁吁的。”
印秀说店里新来了面粉,老板娘让她去卸货。这也不仅仅是卸货,还是泄愤。培养个成熟会来事的服务员不容易,听了印秀辞职的原因后,老板娘张姐知道自己一番苦心打了水漂,她酸酸地说,“我这儿庙是小,可小印,做事做人得踏实。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印秀谢了她,还答应帮张姐带几个新人,除此以外,还经常搬货运菜,越发忙得脚不沾地。张姐心里有怨言,但看到印秀还是这么兢兢业业不叫苦不埋怨,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拍着身上沾到的面粉,印秀点头,“哦?那敢情好,你可以听不同的戏。上海的《梅龙镇》、《梁祝》都说不错呢。”
卯生开心地交织起两条长腿,“你竟然知道这些?”
印秀只是笑,“好好玩吧,什么时候能听咱们白卯生在台上唱我再去捧场。”她又和卯生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人却站在前台盯着电话机有些怅然。她还以为卯生能待好几天呢,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