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452)
万一他进去一趟,觉得呆十来天也不算什么,下次出来还打你家店的主意,再砸一次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有时是给自己台阶下,有时是为了不触发小人的报复心理机制罢了。这不是饶他,是给你自己预防未来的风险,还节省一些成本对不对?
同样的道理毛信霞说过,袁惠方也提过,连袁柳都想到了,可丰年说的话才算到了宿海心里。她擦了把哭糊的双眼,“那就这么放过他?”我妈装修舍不得清洁费,垃圾都是自己出的。每天晚上关门前,她都要仔细擦一遍店里的剪刀梳子。她开店不容易,每天十二个小时,回家有时腰都直不起来。就这么被他给砸了毁了?
嗨,小海,你又绕回来了,“你呀,看着像大姑娘,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天真可爱得很。”丰年温柔的声音让宿海安静,“你才天真,你一直天真,宋姐一句话就勾走你。”
那头沉默了下,“没勾走,我和她还是分了。”我不想再两头摇摆,“小海,咱们生活里的很多选择都是因为一口气咽不下。”
也许因为要升职,因为要报复对方,或者想证明自己没有错而对方才错了。当选择被情绪蒙蔽时,就是错误的开端。
“你错在哪儿?”大姑娘听不太懂。
“我错得心甘情愿。”丰年低笑,“但,我错不下去了,因为我要着眼自己的未来。”
什么未来?你都是博士了。宿海说搞不懂你们读书的,道理多,听着还挺丧的。我想明白了,我也舍不得赔钱的,那就谅解吧,算他走运。
宿海趴在自家阳台上看着远方的街道,心里空空的,忽然隔壁的拉门被推开,半夜没睡的袁柳也走出来,两个闺蜜隔空对视了眼。宿海举起电话,“坏丰年也这么说,我听她的。”
袁柳点头,“一物降一物。”
“小柳,我不敢谈恋爱了。”宿海虽然壮实能打,此刻也心有余悸,“我觉得还是得一门心思搞事业,像俞任姐姐那样。”你说他做个正常人不行吗?不就是分手,至于造这么一通害人害己?
我又不是艾迪森,袁柳嘀咕了声,我也无法理解刘茂松,他们的脑子和咱们不一样。
嗯,不一样。又安静了会儿,宿海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袁柳说。
“哦,想她想的。”大姑娘伸个懒腰,“你们谈恋爱的都不经济,你看我,谈恋爱时该睡觉就睡觉,从来不想对方。”大姑娘打了个哈欠回房,袁柳看着她身影笑,二傻子小海。
“诶,小柳。”大姑娘又返回到阳台,言之凿凿,“等他出来,我要想法子,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妈看到理发店被砸了偷偷哭了好几回。”
一周后,袁柳拿了期末成绩单和赵佳琪往家里骑时,和前女友没复合成功的朋友说厌倦了,“我老巴巴地讨好她,我觉着自己都贱。”
“小柳,你讨好你那位不觉得心累吗?”赵佳琪实在好奇袁柳的定性。她看过袁柳的锁屏封面,马上聪明地猜到小姑娘的意中人是谁。
讨好这种事儿,袁柳从小练成了下意识地反应。当她意识到周围的同学对她在班级的积极行为眼光异常时才明白收敛,而俞任更告诉过她,“小柳,你不用让周围人都开心,不用讨好别人,学习生活先想想自己——你的乐趣在哪儿?”
当读书从一件让姐姐开心的事儿变成她的习惯和趣味来源时,袁柳明白了“讨好”是什么意思:不判断、不思索,出发点仅仅是“别人要什么,我能给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活了十几年愣是没反应过来。
对于赵佳琪的问题,袁柳已经能清晰区分,“我没讨好,我做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我想她开心,希望她好。”所以谈不上累。
自行车骑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大姑娘宿海穿着一身运动装、车后别着羽毛球包驶出,“小海,去健身房吗?”袁柳老远地问。
宿海像没听见,反而加快了速度。袁柳愣了下,“糟了。”她转过车头去追宿海,赵佳琪被甩得身体晃动,“怎么了?”
“不晓得,总觉着小海要去干件不得了的事儿。”袁柳加快了骑车的频率追去。
宿海的电动车绕过两条街,穿到一处便宜的商业街后门,直接奔进网吧。她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艾迪森戴着耳机打得忘乎所以,嘴里还在大声喊着指挥队友站位。
“呵,越菜的人越爱叫。”宿海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眯眯问,“出来了?”
换了头红发的艾迪森一改过去内向话少的姿态,双脚往电脑桌上一架,“怎么着?我早就出来了,给我送赔偿金?”他要是态度谦逊点还好,现在一幅无所畏惧痞气暴露的样子让宿海更生气,“没看出来你挺能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