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304)
她口头上没给卯生转正编制,可新房子的钥匙早就塞给了卯生,“这是咱们的新家。”
有时唱得累,卯生就回租来的房子那儿休息。有时兴致高,卯生夜里也会去新家,那里有印秀给她置办的拖鞋睡衣洗护用品。最惹眼的是客厅那果绿色的沙发。印秀说老款式找不到了,就买了个同色系的,她就是忘不掉这个颜色。
今晚的卯生在雨天开得小心,她心却跳跃着,对着电话说,“去印老板那儿。”
印秀笑,“我炖了汤,正愁着喝不掉。”
卯生冒雨提着箱子到新家门口,找钥匙时家门就打开了,“还没睡?”她看印秀还精神着。
印秀撩着发丝到颈后,“没。”她在阳台看见了卯生的车,一直等她到十二点半。
将箱子搬进家,卯生忙着要拿出戏装挂起,天气湿冷,衣服则格外需要熨烫吹干。印秀的脚踝就在眼前,她靠着墙低头看卯生,卯生觉得那眼神比外面的雨还懂挠痒。她说马上好,这衣服潮了,折不得太久。
印秀帮她晾起,再去厨房给卯生盛汤,卯生去洗漱换衣服。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就看到印秀抱着膝盖缩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卯生的心一动,坐到印秀身边瞧着她。
“看我干什么?喝啊,你爱吃鞭笋,可惜这个季节买不到,我换成了冬笋。”印秀要给卯生拿碗,恋人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印秀肩头后深吸了口气,“你别等我这么晚。”
“反正也睡不着。”印秀摸着她的发丝。比起刚刚做“情人”那段时间,她们之间的燥火退却,见面也不着急亲热。反而在烟火气里酿出了别样的温馨,卯生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
“我今天又唱了《玉蜻蜓》。”卯生说那次你去听没听全,以后也没碰上我唱这出,想听吗?我现在给你唱一折。
印秀哼,“草木一岁一枯荣,悄悄欢乐悄悄逝。夜来风雪早来霜,冰雪折断桃李枝。”
听得卯生笑,“不要这段,不吉利。”她唱,“一番话摧心摧肝摧肺腑,最可怜两般身世一样苦,咬牙关止不住春心似烈火。”印秀一愣,“这不是那个尼姑的唱词吗?”
卯生说可不是?印老板外出忙了一周,我又连着唱了三天,我俩都成了尼姑。
“喝汤——”印秀的声音被卯生打断,卯生已经伸手入怀,和印秀浮汆在沙发上。也许自己的房子给了印秀自信,也许窗外的雨声为她伴奏得当,印秀这夜的声音格外动听。卯生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将本来已经蜷窝在自己怀里的恋人抱得更紧。印秀帮她擦汗,“我觉得今天格外舒服。”没那么激烈,可这晚的温柔太完整,让印秀久久不愿意回神。
卯生说我也这么觉得。咱俩以前做-爱时,我最怕你哭。后来在宁波再遇见了,我又怕你将我踹下床。
“有吗?”印秀回忆,“是哦,亏钱了边做边哭,难过了边哭边做。”她说也亏咱们进行得下去,以后我不会哭了卯生。
和朱总夫妻俩合伙了几个月,拿到了周姐先期百分之四十的融资,印秀腾挪了一番后,实实在在地将钱投在了开厂中,当然也有一部分进了她主导运营的店。她本不喜欢欠人钱,可现在想做大买卖的几个不用杠杆?朱哥说周姐后面卡咱们,我们还是得再找别人帮忙,实在不行,咱们自己来。
一个月就收到了八位数,印秀的胆气因此涨了三尺。但她没告诉卯生,这家伙名下挂着三套房都惶惶不安,还是印秀将账目拿给她看了,“瞧,都是我几家店运营的资金。”
不能和卯生开这个头,她看不太懂账目,但也晓得运营的钱都拿去买房,你人工原料加工运营的钱哪来的?你还要还房贷呢。
印秀说有的,真的有。融来的,等钱生了钱,我会还上周姐的,她利息不算低,我们没占她便宜。后半截话吞了:朱总夫妻融资后就马上买了辆新车,当我傻呢?合伙第一天起印秀就考虑到拆伙了。
当然,我不可能让她再占你便宜。她的手碰到你大腿时我要气死了。卯生怀里的印秀碰到恋人的腿,被卯生抓住了手。卯生亲了亲她掌心,“有没有考虑过回柏州发展?”
印秀说宁波不好吗?柏州虽然这几年不错,但是服装行业上没有宁波这么齐全的产业链,出口外贸也是宁波更强。她想到陈凤翔已经回了柏州,眸子沉了沉,“你想回去?”
卯生说我能唱就行,在哪儿唱没那么重要。你想在这里发展,我就安心落脚在宁波。不回去,白卯生要没了印秀可怎么办?
两个人之间的话越说越深入,藏着掖着的脾性改了很多。印秀说大概是咱们都算真正进了社会的缘故,过去看得过重的自尊现在提在手里轻得多。我和你说个秘密,卯生,有次你妈妈不是请我去你家做客吗?出门前一秒我心里都在打鼓,后来看到浩哥因为应酬的急事来喊我,我心里还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