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300)
她何尝不是呢?俞任放下手机看着前方茶山怔然许久。虽然小卷毛问她想干什么时,俞任说想走选调。可走了之后呢?她的前方还是雾茫茫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该这样茫然吧?她羡慕起从小就坚定了唱戏志向的白卯生,但听丰年说卯生喝酒后就不由得皱眉。
俞任还是拨了卯生的电话,那头好像在热闹的酒局中,卯生有点大舌头,“俞任,我在……和一些朋友聚会。”俞任顿了下,说卯生你少喝点,有空再聊。
过了几个小时,俞庄入夜了,灯下的俞任被卯生的电话惊动,一接就是卯生的哭声。
俞任的心也被她扯疼,她说卯生,没关系,你慢慢说。卯生不再是恋人,可还是她心里特殊的那一位。
“这个月我被喊出来喝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多。”卯生应该哭得稀里哗啦,她说我不想这样喝,但是不得不参加。周姐总是在喊我时叫上印秀他们,今天我甩下周姐的手,她不高兴就变了脸。我就一口气喝了四大杯白酒道歉。可我没做错什么。
终于成了。卯生说,印秀他们借到了钱,可以买下新厂扩线了。她真的好高兴,俞任,我为她开心,我自己却快乐不起来。
“我来宁波投奔师姐就是为了唱戏的,可我嗓子前天哑了些,状态不好。”卯生说师姐在她喝多了回家后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觉得她打得对。”卯生那头摸着自己的脸,“俞任,我想念小时候,不用被扯进自己不喜欢的酒局饭局里,担着这种那种人情交际。”
俞任,我才明白,爱情就是建立在自己爱的人的快乐之上。我觉得自己被一点点化掉了手脚心肝,我还为她鼓掌。讨好好像是对的,可如果我讨好的本身就是件错事儿呢?
“她为什么非要赚那么多钱?开家店也挺好的,可能我胸无大志吧。”卯生最后边擦着鼻子边说,这才从激烈的情绪中平复了些。
“我要给她三十万,她不要。可能是嫌少?毕竟扩一条生产线都要几百万,她也要和人合伙才能做到。”卯生听着俞任的“嗯”声才安心了些,她问,“俞任,你听着我哭了一通,我为什么没听过你埋怨过?”明明俞任那位曾经甜蜜的恋人远在天边,俞任见不到摸不到,甚至还淡淡说过“可能她永远不会回国工作”,俞任是如何对抗那种焦虑的?
“我没埋怨过?”俞任淡淡笑了,“我总以为自己心里怨过好多回了呢?”
卯生说得对,爱情的根基有时是偏植在其中一人的脚下。奕果不得不离开这片土地,俞任要么追随,要么专注于自己,似乎很难做到并蒂盛开。
她的难题也是卯生的,她说卯生,虽然我学习比你好点,但不代表我能解释你的所有难题。小时候我可以借你作业抄,你记不记得有次数学测验,你抄了我的考卷,就这,还抄错了因式分解项。
卯生那边破涕为笑,“我那时不懂嘛。”
数学题不懂没事,爱情不懂的地方咱们只能自己去找答案。卯生,这道题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也不会做。俞任真诚地说。
卯生点头,“师傅教了我十几年,上台再害怕我也得自己润了嗓子去唱。”俞任,你打算怎么做?
在奶奶胡泽芬的菜园中,番茄今年的长势不好,但是辣椒和甜瓜产量颇丰,南瓜一个有脸盆大,鸡毛菜水嫩得一掐就断。俞任说我还没打算好,我会不停去寻找答案的。爱情这里受挫了,不代表我的人生全然失败。我只有一直走下去,卯生,走累了咱们互相可以依靠一下打个气,对不对?
两人沉默了下,卯生先说了谢谢,她说我今晚不去找印秀了,自己去酒店开个房好好休息一夜。明天要登台,我不能拖师姐的后腿。
俞任,咱们做戏的其实很难,功夫几天不磨练就会退步,逆水行舟得几十年。
“活着大概都如此。”俞任笑,“卯生,别怕啊,咱们不都在路上吗?”
第132章
又是一身汗,卯生坐在后台用湿巾沾着额头,面前被不客气地摆上杯花茶。放下杯子的凤翔不理她,扭身对着镜子卸妆。
“谢谢师姐。”卯生小声说。再看凤翔,她依旧懒得抬眼皮子,手拿化妆棉棒正小心地沾着睫毛。
她和凤翔的关系最近几个月有些冷淡,喝第二回 酒后她回家扶着马桶吐吵醒了凤翔,师姐照顾了她半夜, 第二天卯生醒来时就看到凤翔坐在客厅,师姨的语气回来了,“卯生,你过来。”
凤翔不像王梨会苦心讲理,她扬手就给了卯生一巴掌,甩得卯生的脸肿辣辣,“你和谁谈恋爱、和哪些人交往吃饭我管不着,这巴掌是让你记住,你昨儿戏唱得烂,夜里又去糟蹋自己的嗓子,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