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255)
“说看不到希望。谈恋爱再热乎,最后还是看房子票子车子。”面姐说小白你去浙江,以你的姿色泡个土老板不在话下。卯生牵强一笑,“我就是去唱戏的。”
卯生在印秀和孙甜身上连跌两回,她左想右想觉着关键原因还是和“钱”有关系。印秀且不说,孙甜流露过两个人一起租房同居的念头,卯生没钱就婉拒了。孙甜说不用你花钱,卯生为难,“那也不合适。”
孙甜说她把自己看得太厉害,卯生琢磨这句话好几天,只是没再向师傅请教。她马上到二十二岁,谈了三段不明不白的恋爱,不能事事都要长辈开导。于是卯生揣着满腹心事加三千块和两个大箱子到了宁波。
凤翔还是一枝兰花俏立站前,用那双眼角飞起的大眼睛扫着卯生,随后戳卯生的脸蛋,“年纪不大,心事不少。”
将东西运到车上,凤翔说时间紧,缺的咱们慢慢置办,“白卯生,别怪师姨对你狠心,三件事儿得和你说明白。”
唱戏不能含糊,这是打铁的真功夫做不得假。卯生你能不能留得看你的水平,人家真不要你的话就去找别的剧团。凤翔问卯生你明不明白?卯生点头。
这第二桩,你住我那儿,乘坐我的车,不是白住白坐的。凤翔说师姐和赵兰的面子我得给,但她们太宠你了知道吗?我不宠,卯生你每个月交我五百块房租,吃饭AA。再去考个驾照,咱俩轮流开车。
“师姨你这第二桩是三件事儿啊。”卯生坐在副驾驶想,头被凤翔敲,“就只一件事。我陈凤翔可不是赵兰或王梨,不会宠着你!”卯生说晓得了。
“第三桩,你和我一个团,知道我的事儿会不少,回去一个字都别透露。除非我自己说。晓得不?”凤翔好坏都爱自己扛着,混得好点说了怕被人骂显摆,混得差了怕在师姐那儿丢份。
不让师姐和赵兰送卯生也是因为她还是有点怕见王梨,而柏州小王梨现在坐她身边,双眼一霎,当初那个在练功房里哭哭啼啼伸手心挨打的孩子已经出落成她的搭档。
凤翔将车开到自己小区,陪卯生将东西搬进了自己两室一厅的家。“次卧你去睡,注意住房整洁卫生。”凤翔安排得很快,最后窝回沙发打开电视,见卯生站在客厅无所适从,她眉毛一皱,“愣着干吗?给你师姨倒水啊。”
卯生恍然,见家里没热水,她说师姨你等会儿我烧水。打开冰箱发现一袋开了口的茶叶,水开后给凤翔泡了茶。看水池旁还有新鲜的菜肉,卯生找了围裙就套上,吭哧吭哧地洗切炒煮做了两菜一汤。
凤翔坐在客厅似在看电视,其实留意着厨房的动静,她没和卯生客气,卯生也就反客为主。嗑瓜子的凤翔嘴角吊起,闻到了饭菜香味。
凤翔了然,“恋爱没白谈嘛。”卯生脸红了。
饭桌上坐定,卯生给她盛饭,凤翔说明天才去团里,今天可以喝一点,你给我拿酒。
卯生恭恭敬敬给师姨倒酒,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师姨,我也有个规矩。”卯生吐字得了王梨真传,氤氲四缭的潮气重,懂戏的能听出功夫,凤翔微微一笑,“哟?你说说。”
“我入行前师傅给定下的规矩,就是不碰酒。”卯生说不晓得这边氛围如何,她也是打定主意在外不喝酒的。
凤翔尝她做的毛豆肉丁,味道不赖,“那你这是给我面子了,以前喝过吗?”
卯生说这是第三回 碰酒,第一次和师傅尝了点老黄酒,说真的不对味。第二回和……和朋友高兴,喝了点啤酒。
凤翔给她盛了碗番茄汤,“那你和师姨说说第二回 怎么个高兴法呗?”她说师姨不会勉强你喝,酒这玩意儿不碰最好,在外面师姨也会替你挡的。但是你和师姨说点小故事,我要下酒。
卯生抓着膝盖微耸双肩,“我没什么故事。”
凤翔轻颦,“你和你师傅像得多,不晓得是不是赵兰怀着你时满脑子都是王梨的缘故。”她说卯生,事儿都写在脸上眼睛里呢,“你就长了张弄烟惹雨的脸知道不?王梨要死要活时也这样。”她将卯生的酒全倒给了自己,“吃你的,吃完你收拾啊。”
第二天提前带卯生见了团长,人家眼睛老道安稳,可初瞥卯生时就惊讶了下,问唱了多久?卯生说学了十几年,唱得不多,老实得让凤翔着急。
团长说那你亮下嗓子。卯生说你想听哪段?
《北地王·哭祖庙》,团长出了个难题,这段子高亢情恸,和卯生擅长的丝竹清雨大相径庭。卯生学过,沉了几秒忽然拔高了声音:呼天痛号进祖庙,未见先帝血泪抛。
这一声抛出来,不单团长,连她挑剔的老婆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