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223)
怪不得她脸上的痘痘好不起来。俞任放下药瓶后视线又被两本专业书籍之间的相框吸引,直觉告诉她这是齐弈果过去的章节,抽出后,看到相片上两个相拥在海边的女孩发丝被风吹乱,齐弈果站在女孩身后搂着她的腰,两个人的嘴角笑出了同样的弧度,两双眼睛洋溢着类似的灿烂。那时的小齐看着青涩,还没烫成现在的卷发。而身前的女孩看起来年纪大些,应该是她的英语老师。
照片下方有一行娟秀的字:弈果与曹芸于石浦,2002年7月。
仔细看那海边景象,果然一旁是她不久前造访过的半边山。俞任将相框塞回原位,心里一角发出了塌方的声音。她坐回床头,开始翻着英文词汇书,艰难背了三页发现词汇进入不了头脑中的逻辑归类。
两个问题已经在俞任心里生起:齐弈果会比较她的几段恋情吗?如果没忘记前任,她何必带自己去石浦?
俞任是齐弈果的安慰剂,还是她生活的调味品?
她明明投入恋情,却会有另一个自己观察着这段关系,所谓“内省”。内省带给俞任的不过是俗套的纠结,俗气的定位竞争,俗鄙的胡思乱想——也许除了担心自己投入过快会后悔,小齐也在担心她本人会限于类似的困境。
俞任不敢再打量这间屋子,生怕自己又发现了细节端倪。她被小齐说过的一句话折磨着,“就是觉得心里脑子里总有一把火,得烧了才甘心。”这事儿的确不讲道理也不讲收益,但在投入时却能讲究点力道控制。
双人舞的情感表达通过力度和动作幅度来呈现,可呈现这一切的,不正是演员自己吗?如果爱情里燃烧自己是为了向青春和激情交一份答卷作一场戏,燃烧的意义在哪儿?
俞任看着床单发呆时,小齐匆匆地回来了。她看到俞任在门口的鞋子和箱子,立即喊着“彩彩”到卧室找半月没见的恋人,“彩彩,我买了你爱吃的黄鱼面和小春卷!”小齐提着吃的赤脚冲到了房间,本想在看到俞任时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发现女孩眼底清冷的思索和愣神。
“弈果。”俞任的反应没有小齐想象中的热烈,她探究地看着俞任,“嗯?怎么了彩彩?是谁惹我的彩彩不高兴了?”
俞任看着齐弈果的眼睛,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书架抽出了那个相框,“对不起弈果,我因为好奇抽出来看了看……我有个问题……”俞任从来对待恋爱如学习,有问题不会闷着,她善于提出问题,更要解决问题。
不同的是,学习上提出问题后她和知识之间的关系不会断裂反而更加紧密,恋爱中的问题却可能导致恋情脆断。俞任知道这个风险,她看着小齐,“弈果,如果你方便,请告诉我,上次究竟为什么带我去石浦?”
她的礼貌其实是退缩的前哨,心里发抖时,问出的话就更加客气。
提着黄鱼面和小春卷的小齐怔了下,随后眼里浮现俞任常见的深笑,“彩彩,上次去因为是我的生日。我和曹芸分手后就去单独过一次那儿。
“并不是要你不明不白地陪我重走恋爱路,而是我想和过去的自己在原地道别。哪怕……哪怕你当时没喜欢我,我也能告诉曾经失魂落魄的自己,我喜欢的人就在我身边。这是我的私心。”齐弈果的回答又使俞任陷入了“安慰剂或是调味品”的执着,不过风格的确很Ego,却率真。
俞任平静地说好的,那没事了,咱们吃饭吧。她要接小齐手里的餐盒,而小齐抱住了她,“彩彩,你不是疗伤品,真的不是。”
女孩的眼泪溢出,“那是什么?”聪明理智的俞任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在小齐面前的俗套俗气俗鄙。
“让我用时间和行动来回答,好吗?”
第100章
怀丰年被亲戚带到了慈溪一个镇上,本来要拧螺丝的活儿变成了服装厂的普工,亲戚说你来都来了,都是赚钱,管它钱是拧来的还是缝来的?
第一天的活儿就让一心用体力劳动养心的丰年彻底趴下:老包装普工把活儿交给了她,自己倒是去盯检针机了。可怜十四小时的成衣包装后,她吃饭时都抬不起手。回到宿舍的怀丰年觉得自己像牲口,她都没空将整个小工厂都流水线看清楚。
劳累过度的结果就是她都没空去想自己初恋无果的事儿。
在劳务公司的亲戚让老板将丰年安排在有柏州老乡的宿舍,四个人挤十平米,闷潮的气味和各种衣服鞋子的味道混合。而丰年的床铺位置最差,正对着房门。阴天时外面一楼厕所的刺鼻气味会在门打开时漏进屋子,届时她将首当其冲。
有个柏州老乡小谢三十出头,看丰年斯文还戴着眼镜,问怎么来打工了?丰年说她来体验生活。穿着厂里尾货的老乡笑得干脆,“诶,这又有个和你一样体验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