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125)
王梨回神,起了玩笑心,另一只手也搂住师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这样呢?”
浑身被师姐这一搀一搂加一靠给上了麻药般,赵兰僵直了,她转身看师姐,“你不要这样子。”赵兰轻声细语间还有当年花旦余韵,王梨闭眼回味了下,“好听。”
赵兰扔了抹布,无可奈何回拥师姐,“卯生的生日我都没回去。”
“她有人陪着过,不缺朋友。”王梨在她耳边道。
“就怕不是一般的朋友。”
“她也到了不一般的年纪了。”
师姐总是这样,在卯生的事上过于放纵孩子,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孩子想什么都是合理的。要是以前赵兰脾气上头,指不定又是一句“又不是你生的”。可这么长的日子走下来,赵兰打量着自己重新黏合的生活碎片,不得不承认,做妈的得认规律、认命。
越是有主见的孩子越会离开家长去独立探索自己的世界,外面的,内在的,别人代替不了她的思考和感知。
赵兰便不再说卯生,终于发出邀请,“你和我回省城过年可以吗?”两居室也够住。
师姐笑出酒窝,“好啊。”她就等着这句。
但王梨还有事儿得先去做好,“我得回家陪我妈几天,这么多年的年三十,我很少不在家。”
那刚刚好,赵兰就先回省城除旧迎新,也免得她们两人同进同出一块儿乘车不方便。其实赵兰从来就打眼,师姐更沉淀了不同于普通人的漂亮气质。两人凑一块儿就太容易惹人注目。
有时真不知道这日子是给谁忙活的。赵兰为王梨忙活一阵子,又轮到卯生。孩子的工作前途赵兰挂记着,她希望卯生留在省越剧院而非回柏州,毕竟老冯和王梨不对付,对卯生就好不到那里。
而王梨不准赵兰大包小包回去,扣下她的衣服在柏州,说“好借好还”。
赵兰说借什么?咱俩的号码又不一样。师姐含笑,“皮在,人就跑不到哪儿去。”
师姐又不舍得她离开仅仅几天,送赵兰出门前才拿出了长幼有序的姿态,这些日子头一遭霸道地咬住赵兰的唇。赵兰知道她一直忍着没问自己,“咱们现在这样是和过去一样吗?”
关系是什么样儿还不是一天天凑合出来的。赵兰知道,王梨一直凑合她,赵兰要时间,王梨给时间。赵兰要空间,王梨就让出空间。这是什么人?圣人?赵兰有时也希望师姐别那么讲道理。
王梨现在就没讲道理,咬过嘴唇咬脸颊,咬过脸颊再咬耳朵。赵兰说你是狗师姐吗?她心里却因为狗师姐的热情放下了些包袱。于是踩着一条镁合金假腿有力地回击师姐,末了捧着王梨的脸,“你一直没实话,这么些年你究竟有没有?”
师姐笑,“下回见面我再告诉你。”
她老这样,赵兰舍不得了,可是省城的家必须得回,她还要了解下卯生的动态,“她嘴里也没实话。晚上打电话时说在家,我怎么听着外面广场舞声音那么大?我们小区明明封闭的。”
王梨笑容里有一抹高深莫测,她继续不说实话,“兴许小区新组建了广场舞队伍。”手机里卯生的消息则被她连续毁尸灭迹:师傅我有女朋友了,就是印秀。你先别告诉我妈。
师傅我们在一起过了。
卯生以前成绩不好,但语文有多年戏文功底滋润,那个“过”字就加得很玩味,再次大半夜将王梨吓得流冷汗。转念一想,又不会搞大肚子,年轻气盛也不像她四十黄脸,师能忍徒不能忍也。
忍不了的徒弟住在印秀家里腻了好些晚上,还是印秀懂事,“快过年了,你妈妈现在腿不好,还要麻烦她回来搞房子卫生准备年货?”
卯生想想有道理,有样学样地备了年货花完零花钱,再回家里上上下下擦擦洗洗,完事了管印秀讨赏,“你看,我自己做家务也很好嘛。”印秀像赵兰,不放心卯生做事,剥夺了她不少锻炼机会。
印秀就问,“床上四件套洗了?被子趁着天晴晾晒了?哦,得翻过来晒两遍啊。还有柏州人过年作兴腌制香肠,这个你准备了没有?”
问到卯生无言以对后,印秀去了卯生新家,将休息日一天都花在这些事上。两个都一穷二白的年轻人去菜市场找人代制了香肠,又看着家里盘子茶杯不够帮着添置了些。
“我家来不了多少客人,用不上。”卯生说。
“未必。你快要毕业工作了,家里即便没亲戚来,以后同事少不了。”印秀像在给她和卯生的小家挑选东西那样认真,卯生在超市里看着印秀呆呆的,半晌说,“你真好。”
赵兰要是知道她被狗师姐咬脸时她女儿也在被女朋友咬,可能要自闭大半年。亏得她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