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心悦否(85)
那晚之事如同一根利刺扎在她的心头,想到只觉心中悲痛难绝,可忘却也艰难如斯。
遥舟守了她这么多日,每每对上她的视线,其中都有诸多疑惑和些许自责,溪涯难和她解释什么,更难与她开口诉说心头的难解之愁。
只但愿,昨夜的事也好、心中的这份情也罢,都能随着时日愈发薄淡,然后终有一日,从她心中消弥而去。
第四十三章
大病初愈,身虚体弱,溪涯围在床边,被心中的杂事折磨得消瘦了一圈。
这几日来来往往有人探病,都道她是急火攻心,许是修炼心切,走火入魔了。
入魔……她的确是入了魔。
溪涯盘腿坐下,凝神调理自己这几日淤积在体内的郁结之气,她自得了意外之喜,突破元婴,好没容易稳固下来的修为,却是一夜就被打散了开。
天色昏暗下来,她才缓缓睁了眼,张口轻咳,一抹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而下,屋中点着一抹烛灯,遥舟见她吐出淤血,忙行过来要用一巾帕子将她嘴角的血擦了干净。
溪涯却避开了她的手,神色淡漠地道一句多谢师父,便从她手中轻抽走了帕子,自行擦干净血迹,将那帕子捏在手中,用两根手指缓缓捏娑一下,才轻声道:“我昏睡这多日,劳烦师父看护,徒儿本该多孝敬师父一些,可我却尽在连累师父……”
“傻丫头,怎地这般生疏?你我师徒二人本就是要相互照料才是。”遥舟笑着伸手抚上她的头,还不待揉上一揉,却被溪涯侧身躲了过去,她身上只着一套单衣,直接起身下地,穿好鞋离了遥舟几步,恭敬地躬了身子,“这几日师父劳累,徒儿今日就不叨扰您,您早些休息。”
遥舟的手还僵在空中,见她要走,忙收了手诧异地开口问道:“这般晚了,溪涯要去何处?”
“徒儿想出去转转,这几日躺在屋中着实闷了些。”溪涯脸色沉静,不带半分迟疑。
遥舟凝视她半晌,才重又含笑点了头,“倒也是,总在屋中待着也对你的身子不好,不过,你好歹穿上厚衣。”她缓缓起身,行到溪涯身边,推她到床边去,“也不知你到底是怎的了,好歹入了元婴期,怎说病就病了?元婴期修士中怕就我的小徒儿这般娇弱了。”
她这话本是调笑,可溪涯却未回她的话,只听话地沉默穿好了衣服,两人对视一眼,却又是无言,遥舟心头不免一抹失落,她的小徒儿,好似有了自个的秘密……
“师父……”
“师父陪你一处去走走,可好?”遥舟笑问她。
“……让我一人……散散心吧,师父。”溪涯不敢抬头,牙齿紧紧咬住了唇,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她从未像这时一般,想尽快逃离遥舟身边,逃离这让她快要窒息的气氛,莫要再逼着自己去疏远师父,伤害师父。
遥舟愣了一下,却转瞬恢复了笑颜,“也好,去吧。”
“多谢师父。”溪涯起身,快步而前推门便要离开,遥舟忽从后边唤了一句,“莫走的太远,你身子还没大好呢。”
“嗯。”溪涯未敢回头,只应了一声,便大步而出。
入夜微凉,月光清幽,北丘山门一派寂静,仿佛这整座山都沉睡了过去,独她一人心事重重,在其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走到愈发幽静的一处台子,站在沿上隔着楼栏望向远处,云海翻动,天青月明,北丘山外的世界似拢在一片青色之中,再无杂物。
这几日昏昏厥厥的,颇有几分不知晨昏,如今吹了冷风,她才霎时回过神来,清明了神台,才开始仔细回想自己那晚所做之事,这几日梦中的朦胧之景。
初知心意时她太过慌张了些,只顾着冷却心头躁动,却未能深思,如今自己的心情平静些许,她也该明了……自个怕是真的……爱上了师父。
不是师徒之间的亲近之情,而是对心上之人的思慕之意。
这情在往日不过懵懂,被她藏在心中,未能发觉,可现在,却被捅破了开来,在她心中涌动不停,似要冲出来一般,今她恐慌不已。
她爱上了自己的师父,本应如父如母一般,教导疼爱自己的师父,她该对师父有孝悌之意,却断断不应有情爱,更何况……师父还是女子……
她为自己这违背伦理的情意恐慌不已,怕被别人知道,更怕的是被师父知道。师父最最看中伦理天道,若她知道自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弟子对她存了这么一份不可见光的心思,怕是会失望极了吧。
她怕师父失望,更怕师父……因这个就离弃了她。
溪涯的手隐隐捏住了手边木栏杆,用了十分力气,骨节都发了白。
师父曾说,入了金丹,之后修行每精进一分,她心中的情爱就会少上一分,那是不是,她对师父的这份情也会随之减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