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心悦否(68)
遥舟回来时正值太阳西垂,莫如笙给沁阳衙门写了信,托村里的青年带了过去,这路上来去就得五六天,她需得守在薛平东附近,免得出了岔子。
孟韫芳已送到阴司去,她虽不知薛平东已经认罪,但心中依旧感激几人,托遥舟带了句谢,莫如笙听闻这话心情便就好了些许,只是这一日不见,自个的小徒儿却苦着一张脸,坐在祠堂的院中眼巴巴地望着自个,却也不敢上来说话,让遥舟着实费解不少。
她吩咐了莫如笙几句,便缓步行到溪涯身边,将小徒儿一把搂进怀中,揉了揉她头上细软的发丝,笑问道:“溪涯乖徒儿,怎么这副样子?师父才一日不见你,你就受了委屈?”
“未曾,”溪涯轻轻伸手拉住她的衣襟,虽心中惶惶但却不知如何去说,只道了句:“我想师父了,以后我定要好好修炼,这样便能帮上师父的忙了,现儿我处处都只能拖累师父。”
“傻丫头。”遥舟低笑一声,松手放开了她,抬眼与她相视,却是正儿八经地严肃着脸与她道歉:“这次是师父不好,本咱们不该摊上这事,可我管了闲事,白白耽误了时间,况且今日我又把溪涯一人丢下,这个最最该打,溪涯,你可会责怪师父?”
“怎会?师父无错。”溪涯慌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我并未想怪你。”
“我知晓。”遥舟握住她的手,脸色认真,“所以你也不必苛责自己,若凡事你都责怪自个,那师父也要处处反省自己了。”
这话分明强词夺理,溪涯顿有几分哭笑不得,却怕她真的自责那无中生有的过错,便赶忙点了头。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隔阂。
也到了饭点,莫如笙来唤她们去用饭,三人闲叙家常往外院走去,却不想刚出了侧门,就见着长康村村长急急忙忙跑过来,见着莫如笙,赶忙围过来,喘着粗气道:“官爷,你快去看看,薛氏下午忽地早产,我派了产婆过去受着,可她知道丈夫身怀命案,气血凝滞,难产了,现怕是保不住命,能不能让薛平东去见她最后一面?”
第三十四章
此事来的太过突然,莫如笙甚有几分依旧在迷魂阵中的错觉,她回头望了一眼遥舟,见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自个,这才定下心神,冷静地问道:“薛氏早产了,那她婆婆去了何处?没陪着她?”
村长苦着脸摇了头,“上午我派人送她回去,再三吩咐要把她送到家门口,可转眼她就不知跑去何处了,再之后问起就没人说见过她。”
莫如笙皱了眉,细细思索一二,觉着现儿于情于理都该让薛平东回家去看看,便点了头,道:“劳烦你派几个人与我一起,虽可以让薛平东回去,但他到底命案在身,我不得不防备些。”
村长连连点头称是,随即回身要领她过去放人,莫如笙与遥舟二人道了声抱歉,匆匆忙忙走了。
遥舟含笑送她出了门,再回头看,却发现自家的小徒儿未跟过来,只站在原地,眼睛似是无神地望着地上青砖,她轻唤了几声溪涯,都不得回应,便三两步慢慢悠悠地走回去,轻挑起溪涯的一缕落发,在手中绕了几圈,松开来,却依旧不见她回神。
遥舟这才严肃了脸,用手指轻抚了下她的脸,认真问道:“溪涯,怎的了?”
溪涯猛然回神,抬头望着她,却转瞬又敛眉收眼,轻咬了下嘴唇,“无甚么大事,只是……听到薛姐姐……薛氏难产的事,觉着有几分过意不去罢了。”
“溪涯……”遥舟温和地看她一眼,正要开口安抚,却被她打了断。
“师父不必开解我,我明白的。”溪涯淡笑,眼中却多有暗淡,“只是……师父,我觉着薛姐姐是个甚好的人,纵而薛平东犯了天大的事,可又与她有何相干?为何她这般良善的人,如今这报应却担在了她的身上。”
遥舟知她心中还是难受,便用手揽了她,轻声耳语:“傻丫头,并非报应,不过她的命数如此罢了。”
“命数?”溪涯抬头望她,略有茫然,“人的命数……又由何人去定?”
遥舟闻言轻叹,却只摇了摇头,“此事……师父不得与你明说,溪涯。”
“师父不必苦恼,”溪涯回抱住了她,手指轻拽住她背后的衣衫,“溪涯其实并无多少伤悲,许是溪涯真的长大了,原先若遇到这般事,怕是都要哭鼻子,可这次,我却无什么太大的悲意。”她扬起脸,带着分笑意,“先前与薛姐姐谈到爹娘他们,我心中的愤然也平息了不少,师父,在待些时日,溪涯肯定愈发坚强起来,不会再随意心软了。”
她说的诚恳万分,遥舟却平静地望着她,眼中多有黯淡,“傻丫头,不是你长大了,而是……师父未曾告诉过你,修仙途中,凡修为越高者,看破的大道也愈多,内心就愈通透,心中的情念欲念便也就越发淡薄,待的你踏入仙途数百年后,经历沧海桑田之变,身为凡人的岁月与之相比轻薄如斯,那时再想起,恐是莫谈情意,就连记忆都觉着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