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顾景晗视线仍定在韩裴芸脸上，笑意不减地又倒了一杯水给栎栎。

顾芷栎接过，小口抿着，看妈妈一直对着韩妈妈笑，很傻的样子。

这样的妈妈让顾芷栎感到陌生，但比起以前那个总冷着脸的妈妈，她宁可要这样傻乎乎的妈妈。

韩裴芸抽了纸巾，擦拭嘴角的米粥残渍，用过的纸巾随手一放。

“等你回来一起去给栎栎办出院手续？”顾景晗笑够了，和她说起正事。

“好……”韩裴芸终于缓过半条命来，鼻子都呛酸了，她又抽了几张纸，擦了擦鼻子，还有眼角渗出的泪花。

王阿姨现在长记性了，韩裴芸用过的纸巾她都不碰，于是她光收拾桌上的餐具，再去收剥下的鸡蛋壳，唯独不收那几个纸团。

韩裴芸本来没在意，她正给安歌背上小书包，回过去拿桌上的手机，看桌上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几个纸巾团，显得非常突兀。

王阿姨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目光古怪地看了看韩裴芸，正好，韩裴芸也在看她，她就直接说了：“韩小姐，我没碰，你收你的。”

这一早上，韩裴芸的脸不知道红过多少次了，羞死个人了。

“这个可以收。”韩裴芸希望王阿姨不要再会错意了。

王阿姨反而更糊涂了：“那刚刚地上的为啥不能收？”

难以回答，韩裴芸捂着脸叹气，一言不发地把几团纸收掉了。

韩裴芸带着安歌刚走，顾景晗接着和周勤联系，昨晚哭包很快就睡着了，而自己直到凌晨才勉强有了困意。夜深人静，思绪就容易散开，满脑子都是那个死死拽着自己的男人，他饱经沧桑的面容，以及那双通红泛着血丝的眼珠。

“通知冯总联系他，叫上律师，再找两个警察过去，让他在拿钱走人和坐牢之间选。”直觉告诉顾景晗，这个男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无所有的人，往往最决绝，因为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

“给他两倍的赔偿金，让他保证离开滨城，不再回来。”

挂了电话，仍然心神不宁，顾景晗站在窗边，静静地站了很久。

顾芷栎也看了妈妈很久，她踌躇着过去，举起手，够到妈妈的指尖。

顾景晗垂下脸看她，眉心来不及舒展开。

“妈妈不高兴吗？”刚才韩妈妈还在时候，明明一直在笑呀。

顾景晗蹲下去和孩子平视，挂上微笑：“栎栎要回家了，妈妈很高兴。”

顾芷栎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放在妈妈的眉心上轻轻压了压：“妈妈不可以皱眉，会长皱纹的。”

“好。”顾景晗拉过栎栎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我和安歌说好了，晚上住在我们家。”顾芷栎知道妈妈不会不答应，所以擅自做好主了。

“那韩妈妈呢？”顾景晗故意问道。

顾芷栎想都不想地回答：“当然要一起住啊，妈妈喜欢和韩妈妈一起睡觉觉啊？”

“知道的真多。”顾景晗站起，宠溺地揉了揉栎栎的脑袋。

得到了妈妈的表扬，顾芷栎更急于表现自己：“我还知道妈妈喜欢不穿衣服和韩妈妈一起睡觉觉！”

——哐当

厨房传来瓷碗砸在地上的清脆响声，王阿姨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碎片。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嘛！

她上了年纪，承受不来太劲爆的消息，接受顾景晗和韩裴芸俩女人在一起这种事已经够不容易了，居然还让她听见不穿衣服睡觉？

一个人不穿衣服那叫睡觉，两个人不穿衣服那能叫睡觉吗？

进展太快了，把她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哎呀，王阿姨把碗摔碎了。”顾芷栎过去看了看，向妈妈告状。

“不要紧的，”顾景晗淡定地说，只是话里有话，“习惯就好了。”

王阿姨默默点头，是，你们每天一惊一乍的都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得多多习惯。

等韩裴芸送了安歌再回来，王阿姨已经把病房里整理了一遍，因为年后栎栎还得回来继续治疗，所以要带回家的东西实际并不多。

顾芷栎以为之后不用再来医院，开心得不得了，原本话不多的孩子说个不停，一会儿说要和安歌一起去上幼儿园，一会儿又说要韩妈妈带安歌搬来顾家住，顾景晗耐心听着，和一旁的韩裴芸眼神交换，谁也没忍心告诉她实话。

治疗几个月以来，顾芷栎的发量一天比一天少，出院时，稀疏的发丝搭在她的小脑袋上，被寒风一吹便觉出了冷，连忙双手抱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栎栎没有头发了。”小家伙眼泪汪汪地看着妈妈，她都不敢捂得太用力，怕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头发，又掉下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