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96)
邹非鸟深呼吸一口气,往后慢慢翻。
照片一页一页过去,时间也跟着一页一页变化。
照片上聚焦的女人一点一点长大,变得越发成熟,却也更加阴郁冷淡,只有当另一个女人在场的时候,她才会温柔些,笑容也更多。
直到翻到一张她穿交警服的照片,邹非鸟这才停住。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思绪空白间,脑海里只剩下伍如容说过的那句话——
“叶槐嘛,其实你和她长得有点像……”
身形颀长的女人穿上正装更显严肃正经,尤其是这种颇具威严的警用服饰。
衬衣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领口,衣服干净齐整,没有分毫褶皱,配着那清隽深沉的眉眼,更是多了分禁欲的性感。
女人微微敛眉,唇边带笑。眼神如古井无波,平静清淡,阙叫人心弦一颤。
她神情是那样的风轻云淡,仿佛诸事与她无关。
然而就是这样事不关己的姿态,分明以另一种方式,嘲讽着邹非鸟的一厢情愿和自不量力。
邹非鸟忽然想起了她和陆越惜的第一次。
对方醉得双眼朦胧,却让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交警服,对她低笑:
“穿上给我看看,好不好?”
她面色通红,还以为是cosplay,依照对方的话乖乖穿上。
温热纠缠间,却没有细想对方那格外深情和温柔的眼神。
原来不是在看自己。陆越惜只不过是在透过自己,看她那迷恋了十余年的心上人。
邹非鸟握着那相册,笑了哭,哭了笑。
怎么说也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平时再怎么淡定从容,此刻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的。
一颗真心满怀虔诚的捧给别人,谁知别人挑挑拣拣,只肯留下和其他人相像的地方。
真是蠢到了极点。
第48章 替代品
北京此时的气温较瓯城更低,街上时有大风刮过,利刀一样,干的人皮肤几乎皲裂。
住进医院的第二日,专家组就出了方案,贺滢需要尽快手术,先控制住癌细胞要紧。
手术安排在第五日,这几天主要是仔细检查身体的情况和制定手术方案。
来到北京后,贺滢一直都很安静,话也很少说。
陆越惜清楚她这性子,她这人本就温吞,一旦到了陌生环境,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
尤其是陆越惜给她安排的还是单间,也没有热情的大妈过来找她聊天,一时间她都有些无所事事,经常盯着窗外那白茫茫的天发呆。
陆越惜看她这模样,有点担心她抑郁,于是上街随便买了些书回来。
她又觉得人生病看那些什么萧伯纳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深刻文学著作更容易忧郁,索性只拿了两本名著,其余的都是地摊言情小说。
贺滢看着那厚厚一包书,有些哭笑不得:“你买那么多干嘛?”
“给你看啊。”陆越惜理所当然的,“你又不玩手机,又不想说话,那就看书喏。”
贺滢微微笑起来,拿过那些书一本本数过去,喃喃道:
“买这么多,我估计都等不到看完的那天了。”
陆越惜听到她这话,皱了皱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看着她低头翻书。
她现在似乎已经是无欲无求的模样,就连生死都已经看淡,刚来的时候她的主治医师刻意说些好听的话给她听,希望能鼓舞她。
贺滢倒是温吞地笑一笑,张口就是:
“您就直说吧,我大概还有多久可活?”
她这一问,把医生和陆越惜都给问尴尬了。
贺滢这态度说不上是悲观还是豁达,虽然和医生谈话的时候她都很镇定,甚至还会面带微笑。
然而只有陆越惜知道,夜里贺滢的枕头面总是湿的。
她痛起来会偷偷哭,会蜷在被子里不停地发抖,但她一声不吭,只一人默默忍受着。
瘦弱柔韧的灵魂在死亡面前不堪一击,只能在无尽的夜里等待着崩溃的那一刻。
或许,自己应该通知叶槐一声。
陆越惜如是想着。
倘若叶槐在,贺滢估计会宽心许多,疼痛难忍的时候能够躲进爱人的怀里,假装那是良药。
但拿出手机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
无关嫉妒和怨恨,她只是觉得,贺滢这种样子,叶槐还是不见的好。
陆越惜闲起来有搜过贺滢这个病症的存活率。数据自然惨淡,预后寿命到五年的患病人数不超过百分之五,大多数人都只剩下三到六个月的时间。
也有用中药吊命的建议,但点进去后就是一大堆广告。
陆越惜只觉得头都疼了,连忙把手机关了。
做手术的前一天按理说不能吃东西,需要清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