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202)
待不住,还是下了楼,想去那餐厅找她。
雪已停,风却大。忘了系围巾,脖子凉飕飕的,浸骨的寒。
还好没走到,邹非鸟就出来了。
见她搓手哈气,赶忙把自己戴着的围巾摘下给她披上:“怎么下来了?”
“你再不回来,虾饺就冷了。”陆越惜吸吸鼻涕,“我怕你跟那俞老板一起吃天光,不跟我吃。”
“天光”,就是早饭。
普通话里夹了两声瓯城话,软了语调,调笑又埋怨,撒娇的意思。
邹非鸟说:“没吃呢,回来跟你吃。”
吃完这天光,到了十点,又要去参加那论坛。
绿恒同国内另三个环境保护组织联袂举办的,还邀请了几位新加坡和美国的学者,赞助方是北京两家做绿色科技的公司,讨论关于当代大数据在环保方面的发展。
时间定在十点半到下午四点,中间有吃午饭时间,结束后还要接受安排的网络媒体记者采访。
陆越惜跟过去也没意思,索性待在房间里用带来的小尺寸便携Laptop处理公司那边发来的文件。
邹非鸟一旦忙起来就没个正形,除了吃午饭时主动打来的一通电话,其余再无消息。
陆越惜想像了下小姑娘一本正经记录讨论的模样,忍不住失笑。
快到结束时,才发来一句:要回来了。
陆越惜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敏/感地觉察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蔫蔫的,藏着什么事似的。
于是见她说坐的车快到酒店了,她理了理衣服,下楼去接。
大雪将化未化,公路已然恢复通畅,旁边的绿化带上仍有白雪覆顶。
黄昏沉赭,折射过那一层通透的白,映在眼里,是朦胧的蓝紫色。
邹非鸟在门口看到她后,从车上下来,踩过地上融开的雪沙,乌黑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总算有了笑意。
她因为还和俞淮有约,没有去参加饭局,直接回来了。
上楼休憩,陆越惜买了热饮给她,见她坐沙发椅上喝,蛮享受的样子,问:“今天的论坛怎么样?”
邹非鸟原本闭着眼睛,闻言又睁眼,语气有点散漫:“很好,学到了很多。”
陆越惜笑了笑:“那你应该会跟我说具体学到了什么,还会给我看照片,今天这么没精打采的,到底怎么了?”
邹非鸟说:“没什么。”
“嘴巴都可以挂茶壶了,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看不出来?”
“也就是其他组织的事。”邹非鸟说着头微微往后仰,露出了那脆弱修长的脖颈,她皱着眉,眼底有些沉郁,“有个动保组织和珠阳海洋世界那里颇有交道,在准备后台找到我们会长,跟他说,让我们别在微博上发那些文章了……”
陆越惜一愣:“嗯?”
“就那些调查,他们说珠阳这是为了便于科普鲸豚知识,如今人类在海洋活动也多,虽然是圈养,却也可以给它们提供个栖息地,算是种保护。”邹非鸟垂眸,冷笑一声,“保护和表演牟利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他们和珠阳都有交流活动,定期给海洋世界宣传,尤其是鲸豚表演这块,帮他们粉饰太平……”
什么都是可以拿来做生意的。别说动物,人都可以。至于关切,至于热爱,都是可以拿来赚钱的好噱头。
“那你们会长?”
“也不怎么高兴,但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只能不搭理他们了。”
陆越惜看着她皱眉不豫的神情,默然。
年轻人就好在这点。
年轻时心气高,一腔热血,看到不公就想打抱不平,甚至还有改变世界改变世人的幼稚想法。
再后来进了社会,种种碰壁,在各式圆滑的成年人嘲笑和挤压下,跟着慢慢收敛了心性。
但也有人一直赤诚,一直坚持。
终于也改变世界了的。
她很高兴,邹非鸟是后者。
“最近网上有越来越多的发言,质疑绿恒的性质。”邹非鸟叹气,捧着那杯热饮暖手,没喝几口,“过阵子会长打算去和侏河传媒公司商谈,预备出部公益纪录片,类似于国外拍的那种,也请个退休的鲸豚驯兽师做采访。”
“……”
“越惜,”她忽然叫了她一声,转头看过来,拉住她手,“……我想,我们可以投资,行吗?”
她眼底的恳求和期盼是如此明显。
这还是邹非鸟第一次,那么明确的向她请求一样东西。
“咱俩财产共同。”陆越惜笑了笑,“你想投资多少就投资多少,随你高兴。”
*
俞淮约的时间在晚上六点,到时她会让人开车亲自来接。
因为跟她提前询问过,陆越惜也可以跟着去。
六点整,一辆琥珀棕的红旗慢慢停在了酒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