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纪事(174)
“你稍后片刻,我这就去替你通报。”
那衙役跑到二堂,见到卢县令,躬身说道:“太爷,门外有一叫颜从安的女子,想要求见太爷。”
卢县令闻言心中暗喜,大鱼开始咬钩了。挑了挑他那稀疏的眉毛,端着架子道:“你同她说本太爷公务繁忙,没空接见闲杂人等。”
“那人说有急事相谈,太爷可是……”这牙医收了宝匣的一串钱,便想着替她多说两句。
“让你说你便说,怎的?你还教本官做事不成?”卢县令见他不听自己吩咐,沉声喝道。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回了她们。”衙役说罢,便退出了门去。
衙役出来时,宝匣依旧还站在门口。
他走至宝匣身前,摆着手与她说道:“我说姑娘,你们家主人可是得罪了这县太爷。太爷说他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见你家主人。”
宝匣闻言,同他说道:“我知晓了,劳烦你跑上这一趟。”
她走回车前,同车内的颜从安转述了方才衙役所说之言。
车内,颜从安听完这番话后,秀眉紧锁。
只听其姓名就避而不见,这卢县令又是意欲为何?是想当拖延些时日,要更多的好处?还是已拿了别人的好处?或是本身就参与其中?抑或是打算袖手旁观?
她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头绪,只得暂且放下同宝匣说道:“去县衙大牢。”
二人来到大牢,宝匣给看门狱卒塞了一串钱,便顺利的进到了大牢内。
大牢内常年日照不足,颜从安甫一踏进牢门,一股潮湿霉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大牢是用石头垒成,内里甚是昏暗。大牢内并只中间垒了石墙,将东西两侧划分为男女二监,两监门口分别有一木门,监内用粗壮的木头,隔成了七八个尺寸相当的牢房,每间牢房只在单侧墙上一丈高的地方开了一扇一尺见方的窗户。
颜从安忍不住皱了皱眉,面上更多了几分担忧之色。如此环境若是多呆上几日,定是会伤了身子。
她心中暗暗盘算,怎样才能尽快将荀飞白弄出这大牢?
一路往牢内走去,颜从安暗中观察路过的几个牢房,房内三三两两总共关了五六名女囚。勿用她细看,牢房内稻草遍地,脏乱不堪,大多数女囚蓬头垢面,脸色灰□□神萎靡,身上衣裳更是脏乱无比。
颜从安每向内走一步,心中便沉上一分。
荀飞白为何会被人栽赃陷害,抓到此处,她心中早已有猜测。一切皆由她而起,她本就有些愧疚,现下见到这般场景,愧疚与懊悔之情早已在胸腔中满溢。
荀飞白刚被带到牢房时,也被那酸臭腐败的气味熏得难受,她找了靠窗的墙角坐下,才缓了口气。
一路寒风侵袭,她被带到此处时,早已神思清明。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是有人早有预谋,故意栽赃嫁祸她杀人行凶。而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她也已猜到。
可接下来当如何做?从安可以知晓她的状况?
荀飞白闭起双眸,尽量不去在意这牢房中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而去努力回想刚醒来时所见的场景。
她先是感到额头上传来的钝痛,想用手去从触碰,却感觉到了手上发沉,还有黏腻的触感。随后她微微睁开眼,结果发现自己手中竟握着一把长刀,那刀从刀刃末端到刀柄沾满了血。
她受了惊吓,扔掉了那长刀,起身后发现自己身上亦沾有血污。她强稳心神环顾四周,只见屋内桌椅凌乱,还有那靠坐在西侧墙边的钱管事。他被人砍断了右手,身上还有一处长长的刀痕,一直从左侧脖颈延续到右胸,那应当就是钱管事的死因。
想到此处,荀飞白刚刚强压下去的呕意又翻涌了上来,她睁开眼扶着墙壁干呕了两声,幸而胃中空空,否则这牢房内的味道怕是更重上几分。
待她将所有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后,稍稍定了心神。
人并非她所杀。
看门的狱卒领着颜从安与宝匣二人走到女监最西侧的牢房。
颜从安刚走到牢房门口,就看见荀飞白正扶着墙干呕。
狱卒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牢门,大声喊道:“新来的,家里来人了。”
荀飞白闻声转过头来,就瞧见颜从安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她缓缓直起身,弯了眉毛,对她扬起一抹浅笑。
酸涩溢满心房,颜从安犹如吃了一颗未熟的青梅,那青梅堵塞在她的喉间,酸胀与苦涩在她的舌根蔓延,使她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宝匣又摸出一串钱递给了狱卒,狱卒乐呵呵的将钱揣入怀中,转身摸出钥匙去开荀飞白的牢门。
狱卒刚将锁头拿下,颜从安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她脚下三步并做两步,半跑着走至荀飞白面前,一伸手便将她抱住,口中喃喃自语道:“都怪我,一切都怪我,如今这般都是我的错。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