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2)
她说了什么?不知道。
他又说了什么?不重要。
他们两个是邻居,一起上学的这条路已经走了四年半。
小学和初中在同一个校园内,隔着一片操场,不过是不足百米的距离。上下课的时间错开,早晨和中午是唯一能够相遇的时间。现在那一边还没开学,她已经是初中生了。
十二岁的她,曾经最美好的我。
分班已经结束了,座位的安排也已经完成了。今天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她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装着她的课本。这是我的习惯——把所有课本带在身上,每天早上背着它们去学校,晚上再全部背回家。
尽管十斤的重量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不太合适,我却不觉得重。
咦?为什么我不觉得重呢?十斤零四两。
为什么非要带回家?因为怕被人偷走……谁会偷呢?人人都有,人人都嫌弃的东西……谁偷了我的东西?
我困惑起来,四下看了看,看见还未开门的教学楼门口熟悉的人影。
“***!”
喊她的名字。
然后高马尾的女孩转过身来,迫不及待地走近两步,对我招手。
我笑着跑过去,闻到她身上白兰的香气,和她闲聊,直到门卫打开大门才一同顺着人潮涌进走廊。
校服还没发,我们也还是最好的朋友。
顺着东侧楼梯到二楼,第二间教室就是初一二班。七年二班,我的班级。
我是班里的学委。并不是我想要当的,只是因为我小学做了五年的学委。可是我也做了四年的文艺委员呢,为什么非要做学习委员?我并不喜欢这个职位,或者说不喜欢任何职位。
我做不到。
咦?我为什么做不到?很难吗?
我确实存在交流上的困难。我没办法对别人开口,我还不知道这让我看上去比别人更冷漠。
真的不知道吗?
不,其实……我知道的。
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绩有史以来第一次掉出班级前十。月考只有数语外三科,我的成绩并不突出。而期中,我轻而易举地扳回一城,拿下了年级第三的成绩。排在我前面的是两个男生,一班的刘振,还有我们班的丁晗——我卸任之后的学习委员,他比我更能做好这个职位的任务。
***的成绩不上不下。她和邻居两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的成绩都只是中游水准。
“你肯定会上一中的,到时候要是我也能在就好了,我想和你一直是好朋友。不在一起就会疏远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就像我和他一样。走了四年的同一条路,还是走远了。不是好兄弟吗?只因为我是个女的,和我一起会被人说娘娘腔?温柔又可悲的男孩儿啊……
和***的相识是在三年级,五月十八日。
正午的阳光披身,照耀出宛如神女的孩子。她清澈的眼睛温柔、宽仁,映出一颗纯洁无瑕的心。
我们成了朋友,在丁香和白杨的见证下结拜。
五年级时班级时兴一个游戏,测试朋友间的缘分,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游戏的尾声,两人紧握的手卡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我们不信,一直玩到能够“解开”。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是唯一让我感受到爱的人。
我的父母都是工人,运转工和绞车工。母亲一开始是化验员,后来因为我在裁员中下岗,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了三矿,工作很重,每周回来两天。两天里,她最常做的事是睡觉,吃饭时和我们讲些她的经历,大多是吃得怎么样,工资怎么样。父亲和她相差不多,每天上班,偶尔还有夜班,和我一周说不上一句话。
姥姥和患有小脑萎缩的姥爷也住在我家,姥爷生活不能自理,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姥姥则更像母亲的角色,洗衣做饭,然后看着我,不让我和附近风评不好的小孩一起玩,免得学坏。
铁道北的小孩不多,十几个吧,更多的熟人早早搬去了市里,市区的教育环境比这边更好。市辖区太过偏远,生活资源和教育资源相对贫瘠。
邻家的男孩,楼下的双胞胎兄弟,三单元弹琴的小姑娘,还有火车站附近的那些人——我的发小就在那里。姚是个假小子,成绩和我差不多,如果她不像个男孩,我就能多一个可以一起玩的好朋友。
我们现在也是好朋友,只是姥姥不让我学她,不让我见她。她在三班,偶尔,我会看看她的背影,和大家打成一片,很快乐。
性别有那么重要吗?或许是吧,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想做什么,女人没有力量去反抗。我没有力量去反抗……
我只有***。
咦,***……她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