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证寻踪+番外(99)
6点多,万桐送来晚餐,聂繁心胃口不好,没吃多少。刚放下饭盒,抬头对上顾邶皱眉担忧的神情,又逼着自己再吃了两口。
饭后,她拎着餐盒去盥洗间,洗干净,从里面出来,迎面碰上步履匆匆的赵帼英。
聂繁心轻声呼唤:“外婆。”
赵帼英转过身,满脸焦急:“繁心,小雨在哪?”
“外婆……”
老人家年纪在那里,血压偶尔偏高,受不得刺激。万桐打算暂时瞒着赵帼英,晚一天知道,算一天。
“你桐姨呢?是不是她的主意?”赵帼英不知道ICU的具体方向,左顾右盼。
“和小姨她们在一起。”聂繁心低着头带她往右走。
icu门口,聂繁心先到,给她们递眼神示意,赵帼英紧随其后,万桐赶忙站起身:“妈,你坐。”
以为赵帼英要责怪,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明白大家都难受,因而只问道:“小雨怎么样?”
万桐哽了哽喉,实话实说:“未知,医生讲明要看恢复的情况。”
赵帼英坐了下来:“那就等,我相信小雨,她从小到大坎坎坷坷走过来,坚强得很。”
家里主心骨这么说,聂繁心的心里似乎踏实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
晚上,八/九点的样子,万漪研究所的同事结伴而来。他们坐了坐,问候几句,随了钱,数额不多,只是人情往来,
还有陈安佑,没让他的母亲送,自己坐着电动轮椅来去自如。
他们,都牵挂着万漪。
所以,万小雨,你什么时候醒来……
***
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聂繁心回警局工作。太多事需要她,不能停下,必须继续前行。接下来,每天早上7点准时离开医院,晚上7点准时出现在ICU的走廊。她很难好眠,因为每当闭上眼睛或者将将入睡,万漪染满鲜血的影像就会浮现于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聂繁心没有告诉其他人,悄悄在网上咨询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症状比较轻,也许服用短效安眠药能够缓解;也许需要心理干预;也许只用等,等待受到伤害的对象病情好转。
***
5月11号,周六,进入重症监护室的第六天,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她好累,像是走了很多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似乎全然记不起,唯有零零散散的几句话在记忆里飘荡。
“姐,你看。”
“为什么不报飞行员?体检都过了。”
“因为啊,我想帮你实现愿望。”
“不行,飞行员是你的理想。”
“你的愿望最重要。”
“姐不开心,我也没法开心。”
“法医也很好,没有不开心。”
“不管,都交上去了,改不了。”
仿佛听见她的呼唤,一声又一声……
繁心……
意识渐渐恢复,痛觉开始明显。连身为活人,最基本的呼吸,都扯得她快疼晕过去。缓了又缓,终于挣扎着睁开一丝缝。
模模糊糊的蓝色人影,白色人影晃过。
这是哪儿?她没能意识到发生什么。
手和腿都被轻轻地束缚,喉咙深处插着可以维持她呼吸的气管,根本说不出话。疼得太厉害,想再睡睡,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眶。
忽然,一声激动的惊呼:“3号床的病人醒了,对,是万法医醒了。”
这些天,女医生了解到她的背景。
法医。
他们拯救活人,而他们替死人开口说话。都是医生,甚至可以说师出同门,毕竟临床医学,基础医学,解剖学都是法医的必修课。
万漪安静地听她说话:“过两天撤下ecmo,生命体征持续稳定,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都用上ecmo了,难怪……
万漪虚弱地眨眨眼,表示懂了。
她还知道,5分钟前,住在她心里那个人,刚从这里出去。
想见她……
“我通知家属,她们日日夜夜都守在门外。”女医生站起身,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知会护士帮忙。
***
下午16点06分,护士从本该大门紧闭的ICU疾步走出。聂繁心看到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随着轻快而欣喜的声音,如释重负般落下。
“聂警官,聂法医,万法医醒了。”
聂繁心捂着嘴,抓住聂芷言的另一只手渐渐握紧。
因为万漪刚醒,状态不够稳定,经过和医生的沟通,允许两人进去5分钟。
没关系,哪怕只有一分钟。
两分钟后,聂芷言和聂繁心穿戴好全套探视装备,跟在护士身后,推开ICU里面的小门。
聂芷言走在前,只深深地看了万漪一眼,就让开了距离,聂繁心得以望见她。
“万小雨……”知道她很疼,怎么还能坚强地扯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