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廖敏没有证据,但曲清江根据自己曾经在提出异色绣后被岳揺纺劈头一顿骂的经验,觉得廖敏说的许是真的。
可是,这跟她娘的断指有什么关系呢?
廖敏也知道一直说她与岳揺纺的恩怨,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更难取信于人,因为很容易被人说是她为了报复岳揺纺而造谣的。
她看了眼岳家众人,道:“我不信他们,我怕他们会向岳揺纺通风报信,所以我只能告诉曲娘子——”她顿了下,“不,如今要改口‘曲孺人’了。这件事我只能告诉孺人一人。”
“通风报信?你这是怕被我们听出什么破绽,所以故意避着我们吧?”岳施针道。
岳炎方不知道该相信谁,但比起一个陌生人,人们天生就容易相信亲近之人,他也不例外。岳揺纺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妹,可他们的童年是一块儿度过的,这么多年,兄妹俩在汴京也算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这份亲情,很难是别人三言两语就改变的。
他道:“看来你是找准了时机过来的。”
廖敏道:“从前你们都信她不信我,所以我知道不会有人为我主持公道,得知曲孺人在汴京,我便知道,沉冤昭雪的时候到了。”
曲清江眼眸低垂,似乎在沉思。须臾,她道:“无妨,你就在这里说吧!”
廖敏面色犹豫,众人却发现芳芷走到了门口跟门房说了什么,那大门便被门房关上,并用门闩插起来了。
廖敏也看出了曲清江的态度,便大着胆子缓缓诉说:“三四年前的一个冬天,岳揺纺的亲兄长来汴京寻她……”
岳炎方在京任职,族里的事务便由岳炎杰打理,而岳炎方这一房名下的那些绣坊、田铺也都由岳炎杰代为打理,不过他每年都要进京向岳炎方汇报族中的情况,还得将这一年的盈利带来给他。
岳炎杰便是在年尾的时候进京的。
岳炎方家有不少女眷,岳炎杰身为外男不便借宿,便到岳揺纺家落脚。那天,岳揺纺特意从文绣院赶回来,兄妹俩饭后在庭中密谈,岳揺纺跟岳炎杰说:“年中时,洛掌固回乡探亲了,据闻她到曲家待了一段时日。”
岳炎杰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曲家来,岳揺纺又提醒他:“机杼姐姐的夫家。”
岳炎杰恍然大悟:“可机杼姐姐已经去世多年,她过去作甚?”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机杼姐姐的女儿清江去的。”
兄妹俩对曲清江的了解几乎都是从岳炎方、洛春鸠那儿听来的,更何况洛春鸠还夸赞了曲清江,表示想指导她,带她进文绣院。兄妹俩不禁聊起了往事,廖敏就是这时候经过,并偷听到他们的对话的。
“洛掌固总说机杼姐姐天赋最高,可惜那一场火断绝了扬名立万的机会,也葬送了她在刺绣上的前程。如今清江继承了她的天赋,只要细心指导,必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岳揺纺说这话事,正背对着廖敏,廖敏看不出她的神情,只觉得语气十分复杂。
“要不是我……”
岳炎杰大咧咧地道:“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要不是她自己留了灯盏在那里,你也不会撞倒它引起大火。你不必到现在都还为此内疚,并耿耿于怀。”
廖敏那会儿并不清楚岳机杼的事情,所以怕被岳揺纺发现她偷听,便赶紧离开了。后来发生了岳揺纺将她的成功据为己有,又害她在汴京无法立足的事情,她就更无暇关注这事了。
直到她离开汴京,才通过别的途径了解道岳机杼的事情,才明白那晚岳揺纺跟岳炎杰的谈话意味着什么。
这个真相满堂皆惊,岳炎方并不相信:“这事,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
廖敏道:“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奈何关心岳机杼的事情的人,除了你之外也无别人了。而你又更加相信岳揺纺,所以我不敢轻易跟你说这事,直到我等来岳机杼的亲女儿,认为时机得当,今日才敢登门。”
岳炎方的嘴唇嗫嚅了下,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氏等人也处于懵逼状态,回过神来后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廖敏更多事情,有的质疑她,有的只关心细节。
而岳机杼的亲女儿曲清江却比在场的人更加冷静,她环顾四周,对廖敏道:“你随我进来。”
岳炎方看向她,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曲清江没有解释,廖敏便跟着她进书房去了。
关上门,曲清江问:“你说的都是真话?”
廖敏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曲清江摇头:“不,你说的不完全是真话。”
廖敏一惊,愕然地看着曲清江,仿佛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曲清江答案,曲清江道:“让我猜一猜……其实你一直在汴京,并没有离开,不过是你藏得好,——许是有人帮你,所以堂姨并不知道你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