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我吃好了。”曲清江放下碗筷。
客人都已经放下碗筷,自然没有主人家还举着碗筷的道理,所以林氏也放下碗筷,道:“那要不到厅里坐着,喝喝茶?”
她让自己的两个儿媳妇继续陪岳施针等人,然后跟曲清江来到了正厅。
岳家的婢女已经煮好了茶,曲清江抿了口,道:“这是龙团茶吧?”
林氏稍感诧异:“乐娘喝过?”
“喝过一两回,对这个香味很是熟悉。”
团茶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其制作成本高,里面添加了龙脑香料,所以这茶闻起来就能闻到一股区别于茶香的香料味。
曲清江家里还摆着几饼官家赏赐的龙团茶,因为不喜欢这香料味,故而很少喝,只用来招待贵客。
林氏没有追问她是怎么喝到的,反而小声询问:“你跟你堂姨……是怎么回事?”
她看得出二人之间的气场不和,而且……
曲清江微微一笑:“在刺绣一事上,有些意见相左。”
“你是说双面异色绣?”
曲清江心中了然,这事她只跟岳揺纺说过,落英与芳芷也知道,不是岳揺纺来告诉舅母的,就是落英传出来的。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可若是后者,她只怕是留不得落英了。
“舅母知道我与堂姨提过双面异色绣?”她反客为主。
“嗯,不过也不是我有意打听。前些日子,你堂姨来问你舅舅知不知道双面异色绣,岳家是否有此传承,又或是已经失传。你舅舅问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她无奈之下才告知是你提的。”
岳揺纺在批评和否认了曲清江关于双面异色绣的想法后,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她认为曲清江的刺绣知识与技艺都是来自于岳机杼,那是否是岳机杼告诉自己的女儿的?若真是岳机杼说的,那岳家是否曾经对她隐瞒过什么?
岳揺纺想不透,所以找了个日子问了岳炎方。
岳炎方道:“岳家没有这样的技艺。”
“那她是从何而来的想法?若是机杼姐姐教的,那机杼姐姐又是从何而来的想法?”岳揺纺问。
岳炎方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们父子当年藏私了,没有将真正的绝学教给你?”
岳揺纺赶紧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很好奇,若是双面异色绣的想法真的得到了证实,那必然是刺绣史上最大的成就!而若是这样的成就出自咱们岳家,那……”
岳炎方道:“若这想法是姐姐想出,又传给乐娘的,那是姐姐的本事。她自断了手指,便与岳家的一切都无关了,所以她想出来的东西,也不属于岳家。同理,乐娘姓曲,自幼便没受过岳家的指点,不管成败都与岳家无关。”
提及岳机杼断指的事时,岳揺纺的目光闪了闪,过了会儿,道:“机杼姐姐是岳家人,学的是岳家的刺绣。不管这想法是从何而来,总归是受了岳家刺绣技艺的启发。而外甥女的技艺又是从机杼姐姐那儿继承来的,也就是说,其刺绣的技艺本源就是岳家的。”
岳炎方没说话,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的谈话结果如何,林氏是不得而知的,今日见岳揺纺跟曲清江之间的气氛不对,她便在想,是不是因这双面异色绣,她们发生过不快。
林氏没有把岳揺纺与岳炎方的谈话内容告诉曲清江,毕竟那些话听起来,可能会让她不快。
曲清江道:“我确实跟堂姨提过这事,不过她觉得我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不切实际,认为我还是该脚踏实地精进刺绣技艺才是。”
林氏有些诧异:“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从乐娘的话来看,揺纺并不是很认可双面异色绣的想法,那为什么还要跟夫君提这事?
曲清江“嗯”了声,道:“不过这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免得伤了和气。”
“嗯,也是。”
林氏不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饭后,岳炎方问起了这事。
曲清江看了岳揺纺一眼,以为岳炎方也要批评自己不切实际,无奈道:
“我知道双面异色绣很难绣出来,但不管是刺绣还是别的技艺,都是会一直被创造的,创新永无止境。就说这针法吧,一开始也只有几种,后来不也是创新与发展出了十几种?所以说我是异想天开也好,不切实际也罢,我都想去尝试一下。”
更何况这还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岳炎方道:“我没说你的想法不切实际,只是想知道你已经琢磨到了哪个阶段了,是刚开始冒出来的念头,还是说已经付诸行动?”
曲清江愣了下,道:“我研究了两三年了,但还没什么头绪。”
“异色……”岳炎方自己在脑海中用诸多阵法来尝试如何才能使得同一幅底料上,如何才能绣出不同色彩的绣作。最后思来想去,他也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