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赵长夏当了籍田令,这个官职和她丈夫一样,都属于监当官,而且都是正九品,她若是依然将对方当成一个小小的赘婿,那必然会得罪人。她没必要为了这面子去给自家丈夫树敌。
赵长夏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她言简意赅的一面:“谢谢舅母夸奖!”
林氏没有过多地把话题放到赵长夏身上,而是问起了曲清江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你们在哪儿落脚?若是没找到地方住,便先来舅母这儿住……”
曲清江都耐心地回答。
到了酉时,岳炎方回来了,——他还在文绣院的时候便听家中的下人告知曲清江来了的事情,所以一放衙,他就立马赶回来了。
大抵是岳炎方也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而曲清江跟他的关系也不冷不淡,所以舅甥见了面,反倒比曲清江跟林氏见面时要尴尬和沉默。
最终是林氏提出留曲清江与赵长夏下来吃晚饭,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岳炎方这才附和道:“来都来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曲清江便应了下来。
饭桌上,岳炎方喝了两碗赵长夏送来的酒,话匣子这才打开,他问曲清江:“你跟着外甥女婿来京,他在籍田司任职,你要不要进文绣院?”
曲清江想了想,摇头回拒:“我的技艺还不足以进文绣院,所以我想先潜心钻研,努力提高技艺。”
“可洛掌固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有带着绣品来?我替你鉴定一下。”
林氏道:“眼下在吃饭呢,品鉴什么?”
岳炎方顿了下,捋了捋下巴的胡子,道:“也对,是我太着急了。”
他跟曲清江没什么话聊,但是跟赵长夏却有挺多话说。他们同为正九品的监当官,所以他不会对赵长夏说教,但免不得要提醒她一些官场的注意事项。
赵长夏虚心受教。
酒过三巡,天色也暗了下来。
赵长夏与曲清江便提出告辞。岳炎方跟林氏将她们送出门,待她们远去,岳炎方忽然犯嘀咕:“乐娘这赘婿是哪儿找的?”
“怎么了?”林氏当然知道他不是问赵长夏的户口。
“原本还担心他初来乍到会吃瘪,可他那一口官话说的比我这个在东京待了近十载的人还要纯正,而这能让她在处理公务上更顺利。”
想当初他初来汴京,因一口乡音,被许多人所嘲笑,上峰也对他颇有微词,要他用官话交流。他可是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在日常中说官话。
林氏听他这么一提,忽然想起来赵长夏在筠州话与官话之间的转换十分自然,而且曲清江对此并不诧异,可见“他”本身就是会说官话的。
如今会说官话的,除了这一带的百姓之外,就只有必须要学说官话的官吏、读书人,也不怪乎夫妻俩这么惊讶。
另一边,曲清江当然也发现了赵长夏跟她舅舅对话时,偶尔会蹦几句跟筠州那边的口音不同的话。
不过她对赵长夏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以至于赵长夏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口音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其实她就算知道了也同样不会在意,因为系统激活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跟这个时代的人,语言交流的阻碍大大地减少了。
拜访完了岳家,二人又择日去拜访了洛春鸠,之后她们便彻底安定下来,尝试慢慢地适应这儿的生活节奏。
时值不少外地官员回京述职,和赵长夏、曲清江一样刚搬来的人也不少。她们才住进来没几天,旁边便搬进来一家人。
许是同样初来乍到,还未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内心难免有些不安;又许是发现在刺绣方面有很多共同话题后,曲清江跟隔壁家的女眷很快便成为了朋友。
“……她家官人是明州酒务,做了两任,得到举荐刚迁转回京,之后大概也会在京中述职。”
赵长夏听曲清江说完,道:“没想到娘子还是社交达人,与对方相识不过两日,便打听到了她家官人这么多事情。”
“你这话怎么酸溜溜的?”曲清江剜了她一眼,“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多了解一下左邻右舍怎么行?万一信息不对等,得罪了人怎么办?”
赵长夏明白她的不安,安抚道:“娘子你是一家之主,我都听你的。不过正常往来就行,你若表现得胆小怕事,不等你去惹麻烦,便先有麻烦缠上来。”
这可是她们之前得到的教训。
“而且我们在这儿也不是完全的孤立无助,你若是害怕,可常去舅家走动不是?舅母他们也说了希望你常去的。”
曲清江闻言,心里也稍感安定:“话是这么说,可那都是客套之言。我们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面,这感情怎么可能一天就培养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