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唐妆浓[太平公主×上官婉儿](22)
“再打二十。”[R3] 公主说。
谁都知道,公主是劝不动了。画采看着婉儿,这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也有些于心不忍[R4] 。她低头悄声道:“你避开些啊。”
婉儿垂下眼帘不作声。
那天婉儿回去掖庭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没有提灯,深一脚浅一脚,带着伤,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仔细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也许吧,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不是为了公主,甚至不是为了皇后,是为了她自己。她不能允许这样的苟且事在眼前,自己却无动于衷。
她是个女子,是个宫奴,这辈子在掖庭,读诗读文,没别的用处,不就是为了和那些麻木温驯的人划清界限吗?如果对苟且之事不闻不问,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公主——公主——婉儿觉得自己似乎长大了,她恨不起来公主,反倒觉得她可怜[R5] 。婉儿之前从未这样想,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可怜起这人——大唐最受宠的公主。是啊,公主美丽、高贵、冰清玉洁,怎么可能承认受辱呢。而证明她没有受辱的唯一方式,就是狠狠地惩罚她,当着众人的面,不留情面。
公主在同龄人中算得聪敏,不会真的蠢到那种地步,以为贺兰敏之是一片好心。那么,死要面子便是唯一的解释。婉儿抚着自己的脸,只觉得快没有知觉了,她轻轻叹一口气。公主还小,很多事学着大人的样子去做,却只学到表面,这也怪不得她[R6] 。恨她?恨她有什么用?
以后敬而远之便是。
宫中这边,公主思虑了半日,叫来画采,对她道:“从明日起,你常去掖庭看着那女奴的一举一动,若是她再瞎传什么我与表兄的事,你回来告诉我,我饶不了她!”
公主这样盘算,画采今日打了婉儿,婉儿想必不会对她有好脸色。这一来二去,画采必然到处寻她的不是,罗织也能有一两个罪名。到时再找婉儿,名正言顺了许多,就不信她还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堂堂公主,要是制伏不了一个女奴,说出去也够丢脸的。
咸亨元年,从太宗文皇帝以来,平静了多年的西部边境,忽然再起战事。唐军没了建国初期的几员大将,加之和平过久,竟然节节败退。那一年关中大旱,颗粒无收。朝廷下令让灾民离开原籍,去地方各州乞讨。朝野再次将矛头指向武皇后,说上天降灾,就是看不惯武后专权。武皇后也不扭捏,很快“提出避位,以答天谴”。这招以退为进,使得巧妙,把难题抛给了李治。李治怎么可能让她退位,除了武后,朝野还有他信任的人么?儿子?如果让位给太子,他的权力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况且他是男人,是皇后的男人,皇后已经低头示弱了,他怎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受朝臣的欺负?
另一方面,遇上天灾,从来只有皇帝写《罪己诏》,还没有皇后避位的先例。如果真让皇后避位,也就是向天下昭告,如今掌权的就是皇后,皇帝不过是个摆设。这他就更不能答应。于是这事儿,以皇帝的坚决反对不了了之,天下人都说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其实呢?也许有一半,但武皇后很清楚,皇帝绝不是好摆布的庸君。
咸亨元年,整个朝廷搬去洛阳躲饥荒,留太子在长安监国。本来要带上小公主,可公主说什么也不肯去,说要陪着哥哥。武皇后拗不过她,便把婢女琴音留在她身边照看,带走了公主的侍婢棋语。琴音从来稳重,这样她也放心些。
那年,在去洛阳的路上,杨夫人身体就有些支持不住。毕竟年岁大了,到洛阳后不久,没病没灾的,这位传奇女子死在了家中,寿终正寝。
她的丧事,由外孙贺兰敏之主持。如今朝野对武皇后颇有微词,她想借着母亲的死大操大办一番,造出声势,重新立起威望来。先是辍朝三日,叫顶尖的学士书写墓碑,让百官前来吊丧,送灵柩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而后,她给杨夫人赐谥号“忠烈”,将她比作股肱之臣。不论风化之事,杨夫人的政治手腕着实了得,给武皇后帮了不少忙。
李唐皇室一直标榜,说他们这支是太上老君李耳的后人,所以尊道教为国教。道教有一说,家里长辈去世,晚辈入道可为死者带来福气。武皇后自己得主持大局,不能去做道姑,便想起了视如珍宝的公主。这样做自然不是要她每日诵经,真的修仙去。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又懂得道教,不过讨个彩头。皇帝皇后选定了道号“太平”,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女儿,他们倍感珍惜,只希望她一生安安稳稳,太太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