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唐妆浓[太平公主×上官婉儿](135)
婉儿坐定,微微瞥了一眼太平。看她脸色发白,唇也少了颜色,心头一阵发紧。
“听说各位在行酒令,热闹得很。可这酒筹看的是运气,没什么意思。不如行个律令,诸位看可好?”婉儿仍旧笑着。
律令固然斯文清雅,考得却是吟诗、联句,费脑筋的。在座谁不知上官才人才名著称,即便进士科出身的大臣,也没几个敢与她较量作诗的。一时座下无人接话。
“怎么,我还以为武家子侄,都是陛下那般风雅高士。如今连个律令都行不得,这是闹的哪出?也罢,这律令的规矩你们定,我来应和,如何?”
再不说话,倒显得真怕她了。武承嗣年纪最长,是拿主意的人。他看躲不过,便说:“也好,那就定这‘席上生风’,指物咏诗。”
下边武攸止[R1] 拈了粒酸枣,接上去:“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R2] ”
这么一圈下来,七七八八总算都有了句子,席上物件也说得差不多了。婉儿举杯道:“饱食快饮,虑深求卧,腹为饭坑,肠为酒囊。[R3] ”
武攸宜抓到把柄,忙说:“上官才人说错了,该罚!这席上只有酒盏,哪里有酒囊?”
“没有?”婉儿看他,含笑道,“不才四下望去,今日席间,酒囊饭袋可不少啊。”
“你——”武攸宜跳起来,正欲过去,身边人拦下他。
“酒席上的话,切莫当真。奴婢自罚一杯。”婉儿笑着饮干杯中酒,又斟满,“公主今日饮多了,怕是联不出句。这杯,我替她喝。”
武三思看向婉儿。虽说也是骂了他,他却不气反笑。
“上官才人,这引经据典虽然风雅,席上少了些生气。”三思笑道,“不如让他们说说笑话,谁的不好笑,就罚酒。”
好笑不好笑,还不是由他们定夺,明摆着对婉儿不利。婉儿却不推辞,只应承下来。
武三思便道:“前几日,我听过个笑话。说是秋水到来的时候,百川流入河中,河水上涨,两岸望不着边际。河伯沾沾自喜,以为全天下就他最厉害了。你们说好不好笑?”
这是借着《庄子》的典故,讥讽婉儿不识趣,目中无人、自高自大。她自然听出来了,也不恼怒,微微一笑:“说到河伯,恰巧,我也听过一个故事。话说河有河伯,江有江君。河伯久闻江君大名,可惜未曾相见。一日心血来潮,跋涉千里至江边,搜寻半日,却不见人影。河伯唉声叹气,刚要离开,忽听脚边有声音叫:‘河伯,河伯!’河伯低头一看,江边茅草芦苇扎成一堆,于是大笑:‘原来江君(将军),是个草包啊!’”
最后一句阴阳怪气,戏谑的腔调浓了。
这里的亲王,大都领着将军的职衔。尤其是武懿宗,不过做个金吾将军,整天借此耀武扬威。他一听此言,只觉说的就是自己,便忍不下。他一拳砸向桌案,厉声呵斥:“大胆贱婢!竟敢如此无礼!”
席上一片静默,都望向他,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此刻空气都要冻结住,婉儿毫无惧色,嘴角勾起来,笑看那跳梁小丑武懿宗。
“酒席上的话,不作数的。将军要是生气,可就没意思了。”她说。
武懿宗拍案而起,三两步就要过来。剑拔弩张之际,武三思忽然笑了。他挥手让懿宗坐下,道:“上官才人的笑话,可真有趣极了。我自愧不如,该罚。”语毕一饮而尽。
他笑了,众人也稀稀零零笑了几声。
武攸宜咽不下气,佯装笑道:“上官才人才情甚高,若是去妓馆,一定可以做个都知[R4] 的。”
“建安王过奖,奴婢不才,倒不一定有名妓讨人喜欢。但王爷慧眼,必有假母识名妓的能力。王爷何不在坊中开一妓馆,定能日进斗金,可比做王爷舒服多了。”
武攸宜想回击什么,脑筋却跟不上嘴,只有瞪眼。
“酒桌上的事,都是玩笑,王爷不要介意。”她笑。
武三思侧头看她,眉眼却不含愠怒。从前只是见过上官才人数次,并无深交。今日宴饮,看她处变不惊,舌战数人丝毫不落下风,真真佩服起这个女子来。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上官才人怕是要长命百岁了。”他看着她,笑道。
“梁王,彼此彼此。”婉儿拜手行礼。随后举起杯中酒,起身望向座下:“诸位,还有要陪我行酒令的么?”
武三思抓住她举杯的手,按了下去,对众人道:“子夜已过,今日玩乐尽兴,也该回去了。”
众人闻言,见是梁王三思说话,不再言语,各自散去了。三思临走时,回头望婉儿,叉手行礼。
“上官才人,往后来日方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