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794)
“贼拟于七月二十日,在岳陵县举逆事,刻石曰:‘青天死,阎|罗生。玉钟响,天下应’,投于瑞江内河浅滩,以备渔人打捞,蛊惑民心。届时贼将当众斩杀先前所掳杜郎中、李员外郎,而后往南攻取刑阳,往西联络程公姜部。罪臣借修建城防之由,已囤数吨高阳山木于粮仓,天兵若不至,罪臣决心烧毁城中所有屯粮,决不予贼。贼缺兵少粮,内乱自生,久之必溃。罪臣怯为朝廷谋,当坚守刑阳,切断西行栈道,锁贼于高阳山野中……”
“秦广大王,方才我们搜索县衙,找到一封信!还有一包草药。”
“信拿来!”
秦谅接过信封,是魏迟留给他的,拆阅完毕,愤怒撕碎丢在地上。
阿生:“他说了什么?”
秦谅没有回答,反而一把拽过包裹,当空抛起,抽出剑来,将药草削得粉碎。阿生急下马道:“大王,这是接骨的药,我曾在军中见过千夫长用过,敷上一个月骨头就能痊愈。”
秦谅袖剑回鞘,咬牙道:“用不着他施舍。传令楚江王、卞城王,两日后率部随我奇袭江阳!”
“咱们不是计划先去攻打刑阳吗?何况,大王腿上有伤……并不适合渡江!”
“你懂什么!明晚之前,把咱们的船全都调来。违令者杀!”
另有属下进言,“大王,要不要先把魏迟的老婆孩子拉出来杀了!”
“急什么?等我攻下江阳,再一并算总账!”
秦谅知道,魏迟设计得如此周详,先攻刑阳的计划多半已经泄露。敌人必然会采取策略,在南岸封锁他们。这个计划是不能成了。现在只有集中兵力往北岸突破,如果能出其不意拿下江阳这个粮仓,这一波就稳了。
江阳城。谬府大宅。
谬府长子谬元峒刚从郡守府回来,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嚷嚷着往后院跑,“全乱了,全乱了,夫人,赶快收拾家当,咱们往京城大舅哥家逃难去!”
江逸台两手捧着肚子,淡定地从妆台前回过头,“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别张牙舞爪的!”
谬元峒气喘道:“南岸现在已经全乱套了,土匪打着阎|罗王的名义,到处招兵买马。说不定哪日就会打到江阳来。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去京城暂避吧!”
“亏你还是个郡丞,哪有贼兵打来,撇下百姓自己先跑路的道理?”
谬元峒坐她旁边,“你是不知道,那伙匪徒有多凶悍,他们举事时已经把一个姓李的工部员外郎当众给咔嚓了!那可是朝廷五品官!我……我才六品。”江逸台瞧他那贪生怕死没出息的样子,满脸嫌弃,“所以你就想跑?”
“不是我想跑,是不得不跑。郡府刚刚得到消息,贼众已经聚集了两万人,短短两天就是两万人,这是什么概念?”谬元峒满脸惊怖,“等打到江阳来时,估计得有几十万!咱们郡这点兵马怎么可能挡得住?”
江逸台狐疑,“怎么可能这么快?一下子扩张这么多人,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去哪里搞粮食?”
“嘿!南岸上阳郡本来就是十几万灾民,一煽动就都反了。附近的那些县城纷纷归降,听说有个县令宁死不降,结果落了个引火自焚的下场。”
江逸台也有点慌了神,意识到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到来。
“老太爷怎么说?”
“爹那边我还没来得及过去,你先收拾着东西,我这就派人去临县通知二弟、三弟他们,全家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唉,幸好隔着一条江,还有时间准备。”
“欸,你先别急啊。”
话音刚落,前头管家匆匆跑来,“老爷夫人,大舅爷来信了。”
江逸台一听江逸亭此时来信,猜到必然和此事有关,忙催谬元峒拆阅,“看我哥说什么了?”谬元峒:“说不定是派人来接咱们的。大舅哥正蒙盛宠,肯定消息灵通。”
拆阅之后,谬元峒顿时又没了主意,“大舅哥让咱们哪里都不要去,就老老实实呆在江阳。这……这成吗?”
江逸台冷静道:“看信是哪天寄来的?”
谬元峒忙往下看,“是七天前。那时还什么都没发生呢,他并不了解咱这儿的情况!”谬元峒还是倾向于走。
“可是我哥不会无缘无故寄信让咱们留在江阳。他既然写了,就证明已经知晓江阳这边会生乱。让咱们留在江阳,肯定因为江阳最安全。”
“那你怎么说?”
“听我哥的。有我母亲在,我哥一定不会坑我。”
“但有你嫂子在,你哥就未必靠得住了!”
“说什么呢谬元峒,有你这样离间的吗?我嫂子即便讨厌我,也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这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我猜他们一定是提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