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543)
李平泓看出了她的犹豫,“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身为皇家人,有时候不得不为国家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朕希望,你能够体谅朕,体谅朕作为一个君主和一个父亲的难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岑杙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至于去北疆的差事,少说也得去个大半年,朕已决定派沈隰和华金鹏一同前往。”
“皇上,沈隰……”
“你母亲已经替沈隰求了情,此事不容再议。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岑杙心有不甘地告退,恍惚着走出殿门,竟有一股被人玩弄于鼓掌的错觉和醒悟。
她几乎是快步如飞地出了宫门,看到早已经停在那儿的马车,一鼓作气地爬了进去。
李夫人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回府,我也有话要同你讲明。”
岑杙到底不敢真的“兴师问罪”,但心里仍旧气不过,一回到家,老陈率领家中仆役全都站在了大门外恭迎“老夫人”,她也没心思和他们隆重介绍,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劝退了众人。进了前厅,还没等李夫人坐稳,就等不及了,“夫人说自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非这就是么?”
李夫人先喝了口茶润了润口,然后很淡定地点了头,岑杙气坏了,但又不好冲她发火。
“您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她安排的。”她一个手指头戳到了门外。
李夫人又点了下头。岑杙心头无名火起,在屋子里团团转。她就知道这件事跟那个人脱不了关系。岂有此理,真是蛮不讲理,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就有权利这么做了吗?简直仗势欺人,欺人太甚!
“而且,我也同意她这么做。”江后平静道。
岑杙更不能接受了,好像只有自己是傻子,她们都很高明,
“就因她是皇太女?”
江后摇了摇头,心平气和道:“你有所不知,北疆现在并不太平,如果现在去,下个月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岑杙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会儿,心情稍微平复,慢慢坐了下来,有点不甘又有点试探:“您是说,北疆真有可能反?”
“目前尚不能下定论,不过,据我得到的消息,北疆三郡郡守已被软禁在将军府,目前,在三郡发号施令的,并非是朝廷的人。涂远山实际上已控制了整个北疆!”
岑杙满脸震惊,“这……皇上知道吗?”
江后对此讳莫如深,岑杙肩膀塌了塌,暗忖想必应该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宣布和西北联姻。倘若北疆真的反了,剩下的西北、西南两家势必要竭力安抚,不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所以,李靖樨此次真的算是为国牺牲了。
面对变幻莫测的朝局,她油然而生出一种无力感,仿佛伸一伸胳膊,都会被无情的暗流冲到看不见的深渊去。
“所以,她让我告诉你,这段时间切莫轻举妄动,在京城安心呆着,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岑杙茫然地盯了她一会儿,又被引着看向窗外,心中的思念忽然就如同那离弦的鸟儿一般,从胸腔中破裂出来,飞向了渺无人烟的天际。再也抑制不住。
她怎能一动不动地呆在京城中干等呢,倘若涂远山真的反了,东宫将被推入怎样的深渊,她自己有想过吗?她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她?
或许,此时李靖樨联姻西北,能够给东宫争取一线生机。岑杙这样胡乱地想着,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张在雨中悲伤无助、嚎啕大哭的脸,竟然如鲠在喉。
第217章 僧面佛面
是夜,岑杙在后院东楼安顿好江后,对今日之事便不再多提。问起清圆和向暝因何没来,江后言说,时间太赶,他们两个落在了后面,岑杙心怀感激,再次拜谢江后助力。
二人原本就性情相投,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散。离开前岑杙忽然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地问她:“夫人,您认识我的母亲吗?”不然怎么会做到连花押都能以假乱真呢?江后注意到了她眼睛里的希冀,淡淡一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岑杙霎时激动得难以言喻,心底埋藏了许久的欣喜和温存仿佛遇见了曙光,瞬间照得透亮。
江后瞧见她眼窝里的光和热,心里有所触动。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浅浅道:“我和她仅有几面之缘,也并无深交。但那时,她薄帷遮面,着一袭磊落青衫,有时作男子打扮。对时机的把握极准,手段高明,又毫不恋栈。虽从未露过真容,但我料得她定是个勇果睿智的美人。”
“寻便,我同她交谈了几句,察觉她言谈中洞悉人情,但不湎于世故。通材达识,对俗世有着自己的一套认知和见解,鲜活独特,茕茕孑立。譬如野马无缰,驰越千里,但不够驯服和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