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457)
江后走过去,微微笑着坐在了旁边圆凳上,“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略迟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仍胶着在海棠花上。
江后沉吟道:“再过些时候,就不必单坐着了,可以到处走动走动,对康复会有好处。”
“多谢夫人。”
“嗯,今天是你生辰日,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幅画送给你,就当是贺礼吧。”说着从清园手中接过长长的墨绿色的画匣,放到她面前的小桌子上。
“这是……”
“詹宴的书画一向很好的,不过,留存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在皇陵时我见你喜欢这幅画,就摘下来送给你,也算是有缘分。”
岑杙眼睛里泛起一丝久违的光采,知道这就是靖陵的那幅《远山曲水旅人行舟图》,显而易见的喜悦,但仍十分克制地违心说:“这个……太贵重了……我岂敢收?”
“这画挂在靖陵,多半也是蒙尘,不是……詹宴的本意。人生难得一知己,他一定会开心此画落入知己者手中。”
岑杙心里一动,有丝电光火石般的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她有些困惑,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有这种感觉,好像每次和夫人一接触,她都能感觉到那股神秘、深邃的感觉,仿佛是灵感,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想抓也不住。
从别院出来后,江后没有睡意,临时决定到游廊中心的亭子里坐坐,顺便赏月。此时月近中天,半边月弓撒下的银灰将屋宇、游廊、亭台的轮廓照亮。只见游廊顶上鳞瓦层叠,反射着吉光片影,波彩粼粼,婉如游龙。
江后望着游龙延伸的尽头,道:
“今晚还会有人来吗?”
清圆帮她裹紧斗篷,摇摇头道:“谁知道呢?都这么晚了,多半不会有人来了吧?!”
“那可未必!”
说话时,外面竟然又传来了敲门声。清圆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夫人料事如神。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我且瞧瞧去。”
“去吧!小心点。”
“好唻!”
清园边应着,边挑着灯笼往门口走去。走到近处,那声音转急切,变成了大力敲门,还伴随着一个男子的大声吆喝,“开门!开门!快开门!”
“来了,来了!谁啊?”
清圆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打开门一瞧,却是吴靖柴。
他推开门,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问:“婆婆,我二姐回来过吗?就是白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
“没有啊!”
“糟了,二姐不见了,她会去哪儿了呢?!”
吴靖柴急得直接跺脚,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先别着急,先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姑娘不见了?”
“是啊,二姐跑出去的时候我去追她,碰上一列商队,我们就走散了。我把街道几乎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她。她一个女孩家,人生地不熟的,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
吴靖柴现在不得不着急了,几乎方寸大乱。如果李靖樨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意外或者不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跟李平泓和李靖梣交代。
清圆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是啊,小姑娘一个人,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
“有没有报官?”听到不对的江后走了过来,问道。
吴靖柴是第一次见江后,先是一愣,莫名觉得她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气质,说不出来,就是很让人信服。
“还没有。”他说。
“马上报官,大家分头去找。”
“好,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下意识地听从道,转身刚要走,忽然听见游廊上传来了“隆隆隆”的车轱辘碾压砖石声,回头一看。顾青推着岑杙从游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的路,生怕有石头跳出来硌到她。而椅子上的人比她坦然得多,头上简单地绑了个丸子发髻,脖子以下整个裹在狐裘中。仅露在外面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出什么事了?”
吴靖柴看见她,火气登时上窜,冲过去揪着她的衣领,几乎把她提起来,“姓岑的,你对我二姐做了什么,让她负气出走!如果我二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顾青制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岑杙被提起来又摔回去,整张轮椅因为她的起落发出“咯吱”“嘎吱”的声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你干什么?”绕到前头来查看岑杙的胳膊,“你有没有事?有没有扯到伤口?疼吗?”
岑杙疼得倒抽了几口凉气,抿着唇用力地摇了摇头。顾青这才回头,准备找吴靖柴继续理论。谁知,吴靖柴出人意料地僵立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岑杙散落在肩上的狐裘。顾青霎那间反应过来,连忙把狐裘给岑杙裹紧,掖进下巴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