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455)
这时那汉子微微咳喘了一声,显是受伤不轻。帘后半天没有动静,不久另一个有别于方才的苍老声音道:“你真的打算把这绝无仅有的机会让给他人啊?”
中年汉子又喘了一声,余光慢慢斜视着瘦高个。后者并不与他对视,看似不在意地一笑:
“是晚辈疏忽了,请问夫人,这牡丹印的效力是否可以转让?”
“自然可以。”
“那就请夫人为义父诊治吧!晚辈绝不后悔。”那汉子闻言缓缓地闭上眼。
“给他搬张榻椅。”向暝依言行事,去后面搬了张榻椅过来。瘦高个扶着那汉子缓缓入座。
“多谢。”汉子拘了拘手,因为动作转换挤压了伤口,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掀开腹部,查看伤口,有几寸?”
“是!”向暝按他躺下,掀开他的狐裘和里衣,腰上缠了厚厚的绷带,中间部位已经被血迹洇红大片。清圆从帘后递了剪刀来,向暝小心剪开绷带,将看到的景象一一报与帘后人听,“伤口位于肚脐上三寸,长四寸,周遭参差不齐,且有扩散似的黑斑,似野兽撕咬后中毒所至。活到现在没死,算他命大!”
“如何受得伤?”
“我们去北疆的路上遭到一伙强盗抢劫,伤我义父者武功高强,爪牙锋利,如猛虎一般。而且爪甲里暗藏毒粉,要制我义父于死地。幸而我义父警觉,随身携带家传解毒丹,每日逼出毒血,不过,因为毒性实在太强,毒气仍旧往上蔓延。希望夫人能全力相救。”
听完了事情经过,江后若有所思。随后从座前展袖站起,转身下了踩凳,往侧室去了,留言道:“把他抬进来吧!”
那瘦高个见她答应医治,松了口气。抬人进去的时候,左手动作明显有些笨拙。清圆不疑有他,帮抬着椅榻另一边,只向暝盯着他那只戴了手套的左手,微微皱起了眉头。
把人扶到榻上后,瘦高个对那始终背对他,被隔布帘遮挡了上半身的女子身影抱拳道:“有劳夫人了,在下还有车马装备滞留于外,先离开一步,安排一下!”
“去吧,向暝带路!”
“不用了,路我已经很熟了,就不劳烦兄台辛苦了,我去去就来,告辞!”
待他走后,向暝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那人看他的目光一直躲躲闪闪,显是在避讳什么。他不放心,给清圆用哑语做了个暗示,静悄悄地追了出去。
那瘦高个正是费从易。而他带来的人却是定国侯涂远山。自他削掉岑杙双掌后,自己也损失了三根手指,还被好几路人马一起明追暗捕。知道呆在京城迟早露陷,他连夜逃离了京城,想去北疆暂避风头。谁知半路正巧遇上涂远山遇伏,他挺身而出救下涂远山一命。但涂远山已经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他预感到这是一场大阴谋,有人想借涂远山的死整垮涂家。如果没了涂远山,整个北疆就会大乱,而他即将失去最强大的倚靠。仕途基本会被宣判死刑。因此才不惜动用家传之物,也要保住涂远山的命。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那个人,他们竟然是一伙的。想必岑杙也正这里疗伤,那么李靖樨出现在这里就很好解释了。真是冤家路窄!
李靖樨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吴靖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费从易从不放过任何可趁之机,是故找了个由头溜了出来。摸黑往李靖樨可能离开的方向寻去。
向暝虽然武功胜于费从易,但论狡猾程度,还是稍逊一筹。跟了两刻钟,人竟然被他跟丢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确鬼鬼祟祟,有事隐瞒。
费从易回来时,已戌时三刻,天完全黑了。从帘间望去,涂远山已经坐了起来,自己能够一圈一圈地围裹纱布。在腰侧打了个横结。他心中一喜,掀帘进入,“义父,可是好多了?”
那汉子点了点头,披上衣服,慢慢起身下榻,朝一侧躬身行礼,“夫人救命之恩,涂某无以为报。日后如有差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费从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左侧,还是那女子的半边身影,正在香炉前焚烧什么。他定睛一视,焚烧的正是先父留给他的那封牡丹印,心里不由一紧,有一丝不甘的神色慢慢消融在火光里。
二人离开宅子的时候,涂远山问:“你刚才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