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194)
老妇人瞧她一下午打理出来的“成果”,一个扇形的大花圃依着池塘建立起来,明年春天大概就要花团锦簇了。
一想到花,她就想起了那两个年轻人。不由笑道:“这回咱们的新邻居真不错,我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那小娘子,模样水灵,性格也讨喜。那小相公么,知书达理,为人很是风趣。而且您猜得还真没错。她果真是个红颜。”
那夫人往后挪了两步,空出脚下位置,继续把沟渠挖长。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老妇人自顾自说道:“哎呀,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子,奋不顾身投向荆棘丛。真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眯着眼睛往南瞧去,目光似乎穿透自家屋脊,落在那岑府大院里,一脸神往。
“找了你这么久,原来你在这里偷闲!”
崔末贤在湖边找到了钓鱼的岑杙,把一封任命书丢到她手里:“喏,恭喜了,官复原职。”
岑杙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展开:“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想多几日清闲呢,又要去坐衙!烦呐!”
“别蹬鼻子上脸哈,”崔末贤性情随和,和岑杙开得起玩笑,“你这半个月倒是清闲了,我们可被折腾坏了,再过几日,各郡税银就要起运入京,你想让我一个人去清点稽核入库?想得美!”
岑杙挑挑眉毛,“嘘——别大声嚷嚷,鱼都让你吓跑了。”
崔末贤:“……”
岑杙又打了个哈欠,把任命书揣进怀里,懒散道:“知道了,明早我会准时去坐衙的。欸,要不要留下来吃鱼?”
“可别,”崔末贤闻言赶紧告辞,“和你吃鱼,还得负责杀鱼。我心肠软,经不得这个。你还是自己吃吧。我走了。”
岑杙无趣地撇撇嘴,吐槽:“真没劲儿!”看到鱼漂动了一下,咦?有鱼上钩了。
把弯下去的鱼竿用力往上一挑,“哗啦”一声,一条一尺多长的黑鲤鱼甩着尾巴被拽出了水面,跌在岸上翻来覆去的直跳。
岑杙乜斜着眼瞧着那含着鱼钩垂死挣扎的鲤鱼,没有动。想了想,今晚顾青要留在医馆看顾病人,小园也要过去帮忙,家里好像没有人会做鱼……
找了一百个理由,终于想好怎么把它放回去了。正准备取鱼钩,但这条大黑鲤似乎嫌她放得迟了,摘掉钩子的一刹那,猛然一跃跳入湖中,长尾一甩溅了她满脸的泥。
“呵!”岑状元抹了把脸,震惊地觑着那一绺飘远的波纹:“我也就看你是条鲤鱼,才没打算吃你。竟然给我甩脸子。果然是同类,翻脸跟翻书似的,真是惹不起!”
次日点卯,岑杙准时来到户部衙门报道。从西大门进入户部大院,正东就是户部衙门的大堂,堂内高悬“九式经邦”四字匾额,前列太宗皇帝训辞:“周礼以九式之法均节国之财用,职綦重焉。尚其平准出纳,阜成兆民,毋旷乃守。【1】”大堂正中设一黄花梨木公案,乃尚书专位,平时王中绪多忙于内阁事物,因此座椅基本空置。
大堂两侧是南北值房,分布各司,岑杙有单独的值房,位于北厢东面第一间,但她还是喜欢和众人一起办差,与崔末贤一人占据了东大厅的一半,职责上每人各统领户部二十四司中的十二司。户部二十四司是根据行政区域划分的单位,一般两个邻郡划为一司,少数三郡划为一司,还有大小京都各单独划为一司。各司负责各自行政区域内包括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在内的一切财政事宜【2】。
一进值房就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原来她手下好多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值房里多了几张新面孔。她早就听崔末贤提起过,皇太女一来就撤换了户部的很多官员,现在户部大小事务全由她一人说了算。
岑杙来到自己的桌案旁,属下们纷纷朝她拱手行礼。她比屋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年轻,便也拱手还礼,示意大家各自忙去。转头看向对面崔末贤的位子空着,猜他应该是去上早朝了。
她在案前静坐一会儿,处理了某司主簿递上来的几份要务。一个时辰后,听见皇宫方向传来散朝的钟声。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上朝的人纷纷归来,崔末贤进来唤了她一声,“岑杙,殿下有令,马上带十二司郎官、主簿过来大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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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九式经邦”为清朝户部大堂匾额,为雍正皇帝亲笔题写。“周礼以九式之法均节国之财用,职綦重焉。尚其平准出纳,阜成兆民,毋旷乃守。”出自匾额前方训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