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梗驸马(208)
“慕轻尘迟早要知晓您身份的,眼下刚寻了短见, 脑筋还拗着, 不如再等两日吧。”
“……咱们拟份拜帖送去, 邀她游湖散心,再携些御膳房的贡酒和梨园的舞姬, 好歌好舞伺候着,您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初月姑姑在常淑身后亦步亦趋, 一通言语下去,已是口感舌燥, 却未见常淑面上有半分松动,脚步倒是加快了些。
“她真真是要气死本宫!在国子监日日欺负本宫就罢了,临到择选驸马的日子还要折腾人。”常淑恼怒一句。
倏尔又有点心软,坐上七香宝辇时,说了句要不要带太医去给慕轻尘瞧瞧身子的话。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旁人听。
初月姑姑认为她心软是好事,免得一会见了慕轻尘气势汹汹的, 反而惹慕轻尘不痛快。
一个不痛快两个不痛快, 后果可想而知,动起手来都有可能,再说了, 这两人又不是没互相动过手。
若是打着带太医为慕轻尘瞧病的由头,登门拜访,也算是给慕轻尘一个台阶下,意思是“长公主不计较你的荒唐行径”。
二人见了面,便显不出剑拔弩张来。
慕轻尘压根儿没想过要寻短见,无非是吓唬吓唬她爹娘,撒撒气罢了。
要知道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放下富贵日子,选择背井离乡,浪迹天涯。
当然了,另一方面是她话本子看多了,想学一把天涯剑客的恣意和潇洒。
由此,成功换来了她爹的和声细语。
“尘儿,来,爹爹喂你喝粥,吹一吹,小心烫。”慕国过为慕·差点死翘翘·轻尘递来一勺粥汤。
慕轻尘很给面子的呷了一口,随手翻开手中的话本。
慕国公见她心情不错,把屁股往前挪了挪,继续道:“爹爹知道你不想当驸马,可是皇命难为啊。常言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人臣事主,顺旨甚易,忤情尤难’‘顺君者昌,逆君者亡’,这些道理你要懂得。”
恰好来到房门外的常淑:尚个主而已,至于说得如此惨无人道吗?
她可算是明白慕轻尘为何死活不尚主了,因为有一个悲观消沉的爹!
嘉禾就在她身侧,听闻自家夫君发表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后,脊梁腾起一股凉风。再一看长公主一阵白一阵黑的脸色,心顿时跟随脊梁一起,拔凉拔凉的。
有种慕国公府即将好日子到头的错觉。
她怕慕国公再说下去,预备张开嘴来一句“长公主小心台阶”之类的话,借此给房内的父女二人提个醒儿。
将将把气吸到嘴里,常淑便一个抬手,制止了她,甚至不忘用余光警告她。
嘉禾立马把话头咽回肚子里去。
好在继续开口的不是慕国公,而是慕轻尘,但听她叹了口气,嗓音低低道:“……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这是要说秘密?
常淑的好奇心泛痒痒,顾不得大华长公主的体面,覆耳贴近门纱,将听墙角进行到底。
只听里头传出一句犹豫:“爹,其实我——是个断袖。”
轰隆隆。
常淑的天灵盖上,炸响好大一束雷。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晴天霹雳吧,还是把人劈得外焦里嫩的那种。
常淑呆了一呆,久久未能回神。
不光是她
,左到嘉禾,右到初月姑姑,都被这道雷劈得一愣一愣的。
整个世界突然就沉默了。
打破沉默的,是慕国公,他凭借颤巍巍的双手,打翻了那碗热腾腾的米粥。
咣当一声,白底描青的瓷碗,栽倒在地,散落了一地汤汁。
他倔强地选择性失忆:“你说啥,爹没听清。”
慕轻尘觉得她爹神色木然,模样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一时不太敢招惹他。毕竟“断袖”这种东西,接受起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眼神闪烁地回答:“我说,我是……断袖。”
后两字一出口,又炸出哐当一声——慕国公摔到地上去了。
慕轻尘想去扶他,他却猛地跳起来,面目狰狞道:“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亦小白……”
慕轻尘:……
“你自小性格乖戾,和谁的不肯亲近,唯独和亦小白,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国公大声骂着,心底一片悲凉,天哪,一个断袖若尚了主,可是□□裸的欺君之罪啊。
凉凉了,凉凉了,他慕家彻底要凉凉了。
而门外的常淑依然保持着听墙角的别扭姿势,心里则把亦小白骂了个体无完肤。
好啊,好你个亦小白,本宫拿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本宫驸马。
她气极,两眼喷火,牙齿咬得咔咔响,拳头狠狠一拽,扭身而去。
嘉禾心道不好,赶忙去追,一直追到府门前才一把抱住常淑的胳膊,跪下身央求道:“长公主殿下,您莫动气,尘儿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待她替你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