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是,街上空无一人。
这村里的人本就不多,家家户户应当十分熟络,关系再近一些,怕是整个村俱是同族。可这女子已喊得这么惨了,竟无人出门望上一眼,每家每户紧闭门窗,连灯都熄了。
容离脚步一顿,“你说他们这是在怕什么。”
华夙把伞沿往后扯了些,好将容离的后背给遮住,“总不会是在怕你。”
雨中,那女子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轻,好似喊不出声了。
容离近要赶至的时候,忽瞧见身侧一木屋的窗还支着,侧头时瞧见一男童正瞪着眼睛看她,她还未开口,便见那男童身后一双手伸了过去,将其抱远了。
窗啪地合上,继而灯也被吹灭了,男童在屋中窸窸窣窣地哭着,“娘,娘,我怕。”
好似谁给了他一掌掴,响得格外清脆。
一妇人压低了声音道:“莫要出声!”
走至那女子哭叫的地方时,屋里已静悄悄的,只雨声还淅淅沥沥。
华夙抬掌震开了紧闭的门,只见一美妇仰躺在地,双目圆瞪,手掐在自己的脖颈上。
屋里一男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竟就看着这妇人掐死了自己?
容离站在屋檐下收了伞,只朝男子看去一眼,那男子便哇哇大叫了起来,双腿还不停地瞪着,手掩在脸前,一个劲儿喊:“别杀我,别杀我——”
华夙挥出一缕鬼气,将妇人掐在脖颈上的手拨开,只见其脖颈上只余指痕,再无别的痕迹。
她皱起眉,“妖气散了,不是从这凡女身上来的。”
容离不解,被掐着脖颈时,哪里喊得出什么声音,可观其身上又不见别的伤,难不成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其后才掐了脖子。
她抱歉一笑,对着缩在墙角的男子轻声道:“无意闯入,我是从村外来的,观村里家家户户俱关门熄灯,只好循着声找过来了。”
男子双目圆瞪,怕得不成样子,口中发出嗬嗬声。
“方才你们可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容离问。
男子说不出话,眼都瞪直了。
容离朝他走近了一步,男子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华夙侧身往屋外看,耳边雨声淙淙,她冷声道:“一看见水就烦。”
她是真心烦,往屋里退了一步,从那躯壳里把美妇的亡魂扯了出来。
那妇人的魂战巍巍抖着,被华夙的威压给镇得直不起身。
华夙擒着她道:“你看见了什么,谁杀的你?”
妇人哑声:“黑影,好大一片黑影,它抓着我的手,令我掐死了自己,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华夙眉头紧皱:“看不见那东西的长相?”
妇人哆嗦着:“看不见,黑的,一团黑!”
容离思索了一阵,“莫非是……浇灵墨?”
妇人摇头:“这黑影就在村中,我自小便常有听闻,却是头一回遇到,听闻它杀人不眨眼,也不知是厉鬼还是什么妖魔。”
“村里人一到夜里便紧闭门窗,莫非是在防它?”容离问。
妇人虽已是个死魂,却还是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它神出鬼没,吓人得很!就算是闭紧了门窗,也压根防不住它,以前寺庙还在时,村里人常去供奉,可无甚用处,那东西该来还是来,村里人不信庙里神仙,便把石像砸了,也不再供奉。”
容离顿开茅塞,原来那寺庙竟是因此断了香火,还被砸得一团乱。
美妇哭道:“大人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我儿子还小,幸好白日将他送去了姥姥家,否则、否则……”
华夙松开手,生怕这美妇将眼泪蹭上她的袖口,她冷声问:“它为何不杀你夫君,却偏偏杀你,你这几日做了什么?”
美妇狂摇头,“除了洗衣做饭,还做得了什么。”
华夙淡声:“我救不了你。”
容离退了一步,这美妇的死相太过狰狞,她不忍多看。
华夙索性道:“走,明儿问问旁人。”
回到庙中,雨近要停了,屋瓦被敲出的噼啪声轻了不少,豆大的雨滴已细如牛毛。
容离站着将手里的伞抹成了墨烟,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山上梦见的盲女,那女子说天要下雨,竟……还真的下起雨了。
华夙睨她:“站着坐什么,莫非还想出去走一圈?”
容离小声:“你不坐我如何坐,我还想枕着你的膝。”
华夙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坐下,模样是又艳又冷,“烦。”
容离垂眼看了过去。
华夙不自在地拉了一下裙角,“还不来。”
容离噙起笑,不紧不慢地坐在了边上,把头枕了过去。
翌日,有人路过那破庙时嘀咕了一句:“陈林的媳妇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