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抿起唇,神色沉沉,山雨欲来一般。
白骨鸮见状飞远,停在了桌上,和垂珠待在了一块儿。
许是天性作祟,垂珠歪头看了一阵,便伸出爪子去挠身侧的鸟。
白骨鸮大吃一惊,也不知这猫儿胆子怎这么肥,竟不怕它!它硬生生挨了一爪,本就稀疏的羽毛被抓掉了两根,忙不迭飞了起来。
华夙心底阴霾未散,目光反而更冷了,“谁让你来的。”
容离起先认不得这只白骨鸮,她见过的白骨鸮本就不多,都白骨森森的,羽毛稀稀拉拉,身上血肉模糊,看着好似无甚差别。
直至这鸟开口,她才知这是只熟鸟,上回在丹璇的心结里,来的可不就是这只鸟么。
然而先前这白骨鸮露面的时候,华夙虽有些恼,但算不上生气,此时她却拉下脸,好似恨不得将这玩意儿给捏碎。
白骨鸮道:“在下在鬼市里觅见了未来得及关上的鬼门,紧赶慢赶,那门还是关上了,所幸门上残余了些鬼气,终于让在下见到了大人。”
华夙淡声:“你为何会在鬼市?”
白骨鸮长叹了一声,“慎渡将我发现了,我险些被活剥,所幸走得快,这一逃便逃进了鬼市,想着大人许还会去找那敲竹鬼。”
“敲竹鬼死了。”华夙淡声。
白骨鸮一愣,“死了?”
“我杀的。”华夙又道。
白骨鸮瞪圆的眼微敛,“看来大人这回问出了不少消息。”
华夙意味深长地看它,“现下已不是在上回的心结中,你为何还不现形,还是说,已经赖上这白骨鸮的躯壳了?”
白骨鸮哑声一笑,“在下怕一个现形就暴露踪迹,让慎渡找过来。”
容离听着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上回那白骨鸮说起话恭恭敬敬的。
华夙陡然伸手,五指凭空一捏,那白骨鸮猝不及防被捏住。
两扇巨大的羽翼扑棱着,森白的骨头嘎吱一声,折断后从皮肉里穿了出来。
一抹鬼气从白骨鸮身上腾起,朝紧闭的窗撞去。
不想,那窗紧闭着,且窗上还承着华夙的鬼力。
那魂撞不出去,继而又凌天而上,想撞破屋瓦。
容离忙不迭抬头,“你早知道来的不是上回那只白骨鸮?”
“是他,但他……被萝瑕吃了。你也是见过孤岑的,如孤岑那般,左右思量了许久才敢露面,这白骨鸮嘴上说得好听,却恨不得将我行踪败露。”华夙冷着声,从虚空中拉出了一啷当作响的锁链,抓住一端朝上甩去。
被吃了?
容离一愣。
屋瓦被甩了个正着,瓦片噼啪裂开。
那一团乌黑的鬼气欲从裂口处钻出,不料被长索拦腰缚住。
长索收紧,转瞬化短。
被拴住的魂跌了回来,在地上陡然化出了人形。
乌发浓妆,瞳仁扩散,可不就是萝瑕。
萝瑕半张脸狰狞着,好似刚吞的魂还未来得及化为己用。
上回她吃赵二时,可不就是这样么。
现下的半张脸甚是熟悉,容离一惊,是先前那个犯了戒还想冲她下手的子觉和尚!
子觉那么久不曾露面,原来早被萝瑕丢进了粮仓,而今成了盘中餐。
华夙与她已离祁安多时,原先布在祁安的局已无甚用处,连带着这和尚也没了用。
这藤萝鬼当真心狠,这一路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吃了多少人。
萝瑕面露讶异,目不转睛地看着华夙那身黑裳,声音变回女子,“你的修为……”
“短短几日,我修为恢复了不少。”华夙一哂,垂目看她,“是不是羡慕至极。”
萝瑕目光一抬,落至她面上,“上回在今旻时,你为御笔耗去了不少鬼力,现如今竟飞涨了许多,你做了什么?”
“寻常修炼罢了。”华夙啧了一声,不屑道:“你们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萝瑕此番前来本就冒险,来了惊觉华夙修为恢复,才知自己是在自投罗网。她仍旧不信,“你明明还得倚仗这一身的咒文才能固魂,为何修为还能涨回去?”
“那你可得去问问慎渡,到底瞒了你们什么。”华夙冷着声,“凌志去哪里了?”
萝瑕道:“莫非你看不出他被我吃了?”
凌志想来就是那白骨鸮的名字,若非被发现与华夙还有联系,萝瑕又怎会扮作他前来。
华夙怒极,凤眸微眯,“你在鬼市里守了多久?”
萝瑕被拴着,那长索似有千斤重,她本欲凌身,却被拖了回去,“不久,慎渡大人料到你会回鬼市找敲竹鬼,早在数年前便布下了暗线,只是未料到你下手这么快。”
容离皱眉,如此说来,她们买香囊的铺子,不也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萝瑕道:“此番未能保下敲竹鬼,却叫大人知晓,鬼市里竟还有你的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