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我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离她如此之近，她终于肯安静待在我身边了，可惜……可惜……”

慕如风也顾不上安慰寒烟了，因为她才得知，这位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母亲。只是她们终于相认之时，也是要永远分开的时候了。

而这时，那不怕死的罪魁祸首还在试图挑衅——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猎妖师竟趁长鸳虚弱不备之际痛下杀手，如今已经高兴疯了，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下场！

“我杀了花坊女魔头……哈哈哈……我杀了长鸳！！！！花朝是我的了！！！我……”

下一瞬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柄桃花剑贯穿自己的腹部，暗黑色的血污毫无征兆地自嘴角流下。

“吵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还手无缚鸡之力的慕如风。

望着眼前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猎妖师，似乎不相信她真的会出手杀他。

慕如风却戏谑地勾起嘴角，好像看不清似的轻轻欺身过去，与此同时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又顺势没入了几寸。

猎妖师不受控制地再次吐出大口黑血。

慕如风见状轻皱眉头，表情却毫无波澜，似乎只是因为很嫌弃。

她一双眸子里略带无辜地望着面前之人，看上去对他这种境况很是不解：

“怎么了？怎么吐血了？怎么……不继续说了呢？”

说到最后，终于面露凶狠，手上猛一用力，将剩下三分之一剑身全部送进男子体内，随即像松开个物件一样放了手——片刻前还嚣张吵闹的猎妖师，如今只余瞠目结舌地直直倒下，一切汲汲营营都戛然而止。

这一刻慕如风才像回过味儿似的，一换刚才那副出离模样，变得无助又茫然，渐渐竟开始痛哭起来。

也不知她此刻的惊恐是因为杀了人，还是因为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长鸳。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一直以来的梦碎了，一直在头顶上可能会出现的庇护伞也彻底消失了，这天地间，她只是孤单一人罢了，再也没有人和她血肉相连，也没有人会成为她最后的依靠了。

那些刀剑，只能靠她自己去面对了。

于是，想明白这一点后的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杀母仇人，也自此开启了她杀戮的一生。

那一个猎妖师的血，像是打开了她心里的一处关窍，汹涌的杀意如开了闸门一般无法止息，而长鸳曾经耗费了大量精力为她抑制的魔印，也开始变本加厉地蔓延开来。

“都是你，要不是你来了，要不是为了替你疗伤，她也不会功力受损，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不顾我的劝阻执意离开花坊，更不会就这么惨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寒烟抬头，看着眼前早已魔态尽显的慕如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转瞬又强自恢复镇定，只是心底似乎滑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某种记忆要苏醒，而某个目的即将达成。

慕如风回过身去，身后是手持各自猎妖法宝，对她严阵以待的猎妖师兄弟们，但又忌惮她这副模样，迟迟不敢上前。

她看着这些昔日的师兄弟们，看着人群中的顾少白，忽然回想起不久前的端阳，那日也是个如今天这般闷热的日子，只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混着栀子花香的雨气漫进屋子，他们和着这香气在食堂包粽子，挂艾虎，赠扇斗草，就着咸鸭蛋喝雄黄酒，还有杨梅和绿豆糕，那本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想不通，昔日曾一起说着“良辰当五日，偕老祝千年”的人，为何如今却口口声声要杀她？就单单因为她是类妖吗？

“大师兄，我说什么来着，这慕如风就是妖女，早留她不得。”

她怔怔抬眼望去，说话的是素日与顾少白交好的卓瑶，边上站着神色不明的顾少白，和一脸审视地打量着自己的顾子苏。

“大师姐，你若交出寒烟，我们或许会放你离去。”

顾子苏忽然开口道。

“七师兄……”

卓瑶按捺不住。

顾子苏冲她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好歹同门一场，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要是你杀了这寒烟，也算是能将功折罪了，我们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

顾子苏一脸不怀好意。

“子苏！”

顾少白略带不悦地打断。

“大师兄，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顾子苏的笑意愈发放肆，看得顾少白心里很不舒服。

此时的顾少白却只字不敢言，馆中两位师妹，一个类妖，一个暗杀，他已是犯了很致命的错误，若是再有一步踏错，只怕之前所有努力都要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