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顾少白？顾子苏？是哪个顾公子？

那白衣闻言转过身来，青玉欲看清其面目，只可惜视线随之一转，先是定定望着脚边裙裾，继而一转，落入面前池塘，远处夜色，以及澄澈无际的浩瀚夜幕……像是这视线的主人不敢与男子对视一般，只依稀感觉那人的气息近在耳畔，像是低语着什么秘辛，却渐不可闻……

记忆十分模糊，身份也模棱两可，依旧不知那人究竟是谁……

但，她认得那身衣裳。

那是猎妖馆的服制，原本民间的组织是不可以有自己的服制的，但猎妖馆有一半是属于皇城的，得国主首肯，破例准许猎妖馆统一服制，并且按妖师等级严格分配服侍，当年她和慕如风都是从低级妖师一点点升到高级妖师的，对三种服制的区别十分了解，是以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高阶妖师的服制，而在当时，全馆上下高阶妖师也不过寥寥几人，只是这场景辨不出究竟是何时，只能看出那时天际尚未出现紫雾，只是是在慕如风魔化之前还是之后，却不好判断。

若是魔化之前，那时顾子苏尚且只是中级妖师，那必然就是顾少白，若是之后，慕如风与魔尊拉扯之际，身躯受到严重损伤，与顾少白之间的妖契被激活，顾少白用自己的紫血一遍遍救下慕如风，自己暂时又恢复到孩童形态，便只可能是代替他作为缠尊的顾子苏。

“犹记得魔君与上古魔尊结合之际，身躯不断受到损伤，我只得被迫以紫血相救，助她痊愈，然而魔化时损伤太甚，一般紫血人的自愈能力根本难以支撑完整个过程，只有生来便是紫血人的异类，其自愈能力也是同类中最强的，方能够助魔君抵御身躯的折损，而这其间，契奴与契主达到短暂的互通，契主所承受的痛苦有十分，契奴便受五分，可那是入魔之苦啊！数不清究竟有几重，只知一重未尽，另一重又袭来，直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为何会有妖契这种东西存在呢？”

青玉实在不明白。

“烟儿，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久久未曾开口的慕如风喟叹一声，抬手示意。

“一切都要从千年前神魔大战说起……”

凌烟受命开始说起故事的始末。

原来千年以前，神魔交战，魔尊与战神晏宇大战于黑山之上，最终，魔尊战死，紫晶石被晏宇击碎，掉落凡间，草木走兽吸收便化为妖，其中最多的是黑蝠一族，自此便化为紫蝠，成了妖界至尊，人族吸收紫晶石，则成为紫血人，而当年魔尊就是靠着紫晶石强大的修复能力，才得以战无不胜，晏宇将其击碎后，紫晶石本身趋向于自我修复，便衍生出了妖契一物，个中种种，不过是魔石为了再次重合，融为一体，而产生的自保行为罢了。

“可怜这一落，竟生出诸多事端，那晏宇自知有罪，便自请下界，经历轮回去了，目的就是为了将紫晶石修复，并且承受由此生出的种种反噬，情劫便是其中最大的一遭劫难。”

说到最后，凌烟也颇有些感慨。

“晏宇？他也下凡了？”

青玉有些茫然，见众人脸上皆是相同的平静神情，又以眼神询问连喜，连喜眼神闪躲，显然也早已知晓，

“慕如风你也早就知道了？合着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

“玉儿，我也知，那晏宇在天界曾与你十分交好……”

慕如风说得很含蓄，她和晏宇之间，何止交好这么简单，曾经可以说是闹得漫天风雨，结果却是不了了之，惨淡收场，以为是一别两宽，不料斯人也被贬下界，青玉的心似乎又起了波澜。

“所以，我今晨在万魔殿同你说的那番话，你也已听到了？”

慕如风犹豫片刻，点点头，继而习惯性抬头看向青玉，不过片刻，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低下头去，竭力以半边长发遮挡住面容，一边含糊道：

“我怕你伤心……便没有追问……”

不过青玉还是看到了，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和一双如深潭般的紫色瞳仁依旧，一如那个被烟火照亮的夜晚。

只是彼时，还不曾得这满头银发。

这也提醒了青玉身在何地，她不及多想，匆匆问道：

“晏宇如今何在？”

“按凌烟方才所言，这晏宇，只怕必是与紫晶石息息相关之人了。”

卓瑶意有所指，点出关键所在。

青玉迅速回忆着过往种种，与紫晶石相关，又是男子，除了连喜，还有二人，一是慕千寒，一是——顾少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还是强抑住心绪问连喜：

“是谁？晏宇下界后，究竟变成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