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我(76)
姜辞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咬着大拇指。
“这下,何晃的信也送不到了。”
恐怕是这样。
既然如此森严,夫人们难道也要被困在府内吗?我拖着瘸腿艰难地到处询问,答案才明了起来。
没错,她们也受到了束缚,不过董夫人是个喜爱天南地北到处玩的性子,关是肯定关不住,于是被允许在午饭后出门,不能出王城,嘴巴也要紧紧闭上。我母亲自然是不用说,陈菊倒是仅仅紧张地关心几句,只要求书卷照常,便可以待在屋子不动作。
这是要我们就此等死吗?
我想着大可不必如此,直到这几日和她们接触之后才想通。
几位夫人都已经知道了我成了个瘸子的事情,姜友维是强行管住她们的嘴巴不漏声息。
控制住我和所有距离近又属于计划外的人,就可以无人知晓其行动和目的吗?
做得可真是绝,不断地依靠剥夺把我们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府里是否会有知情的傻子认为,受到了铜墙铁壁的保护呢?我对他将大家视为弃子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待过了些时日,大概是那些家伙都逐渐因时间流逝而懈怠了这一任务,我在院子里欣赏着快要枯死的花卉——实际是在帮姜辞盯梢以免漏馅,而他则蹑手蹑脚地从角落翻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仅仅是尝试,除了外出准备食材的刀疤脸厨子之外,府中消息闭塞已久,急需流通。
为了以防万一,姜辞先带走一部分的东西,等回来之后再做出最后的步骤。而在我的极力劝阻之下,他终于同意暂时后天再帮助我出去。
在这时候姜问如也结束了外出的交流,回到自己房间里头休息着,看上去心情舒畅。
有句话我体会得无比深刻,“时间不会等人”。
姜辞不知怎么非常焦急地拖着我从墙头越出,比先前所商量的时间着实提前了许多。
大概动动脑子也能想到,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除了帮忙盯梢钻空子的那两天,作为铺垫我整日闭门不出,只在三餐时让小丫鬟把食物放在门外,鲜有见人。如此一来哪怕是突然失踪,发现也为时已晚。
但姜辞不同,他需要多在府里走动来观察情况,若是突兀地就此消失,必然会很快被察觉出不对劲,说不准就被追回来了。
“啊对了,”姜辞突然转身,“姐你等我一会儿。”
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把木簪子递到我眼前。
“拿上这个。”
我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姜辞诶了一声,塞进我手心,“你就先拿着,拿着!”
如此态度决绝不好推辞,我只能收敛满心疑惑,把东西塞进衣袖里头的口袋。
除此之外。我悄悄拿走了姜友维总是用来罚我的长棍,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勉强行走,好在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个残疾的事实。
闹市口人多且杂乱,不怕被发现,于是被选作了与何晃接头的地点。
我看着他带路的侧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那小子怎么这么信任你?”也没见过姜辞跟府里头的家仆嘱咐过这么多。
何晃意图打趣,“这叫缘分,你姜大公子还得过些年才能体验到……诶不对,你早就晓得了不是?”
虽说是在调解氛围,毕竟这回的性质算得上是在逃命。只不过他脸上出了勉强撑起脸两侧的肌肉,挤出一个不自然也不好看的笑。
我斟酌着吐气,也像是在无奈地叹息,“……到底怎么样了。”
他绕过胡同,“军队已经被调回来了,你说怎么样?”
这么快?
……是日子过糊涂了,不算快,从苗头可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让人怀疑是圣上“大发慈悲”。
“只当个包打听未免屈才了……”
何晃模糊听到嘀咕,平淡地回答道:“委托而已,在这行当不能总流连单个雇主……我只留姜辞这常客,也不会希望他如此消失。”
要跑些长远的路到达暂时歇脚躲避的地方,位置绝对是相对偏僻,不容易被发现的。
走出去的路让人明显感受到遥远,若非平时素质还算过关,要是姜辞走这么长的路程,很可能会气喘吁吁手脚颤抖。
姜辞找我喊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出发的时间不在很早也并非深夜,实在算不上好时候。加上那副匆忙的模样,我十分担心他能否平平安安地到护国寺见追燕……呸呸呸,莫要做这乌鸦嘴。
只是存在于刹那的想法转瞬即逝,可偏偏不愿让我把它丢出闹好之外,耳边传来愈快愈近的嘈杂动静。它从一开始的模糊变成沉闷刺耳的、庞大的马蹄声,让人迅速染上浑身的寒颤,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