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我(72)
我见他们这幅神情,不由冷笑,“你和沈世杰说过我们二人有交好吗?”
姜喻山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只能细细打量眼前人的表情,“额,有啊,当然有。”
这是肯定的啊,不然怎么攀关系,哪怕再细再小的绳索也不能放过。
我便笑得更欢了。
“所以,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人是你介绍的,来源是我,关系也是我;她的母亲是沈世杰杀的,沈小公子也是通过你而知道她的存在。”
“你现在要求一个与她母亲被杀之缘由密切相关的人,去拜托她给沈世杰吹吹风,让他和沈老爷多和我们姜家来往?让沈老爷多关照关照?”
像是出闹剧般,我继续说着,忍住没有当场啐他们一口。
“诶,喻山你说说看,这乍一听,怎么就这么好笑呢?太荒唐了,写话本都嫌弃啊。”
姜友维挂不住脸,敲了敲手边的桌板,“叙儿,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的,在成人的世界总是没有立场身份是万无一失且永恒不变的,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交情,它就是可以用的。危急关头不能舍不得消耗,度过了难关这点关系它没了就没了,不能舍不得啊。”
我没有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耐心已经被姜友维的固执己见给消耗殆尽。
“如若追燕回得来,”话音未落便看见对方两眼放光十分迅速,我接着问,“您莫不是要让她去当个妾?”
他默不作声,竟不知是纠结还是根本没有答案,亦或事不想告诉我——无非是被说中罢了。
这反应一出,我感受到脑子里头有根弦彻底崩断,最后一丝来自血脉的信任与托付啥时间化为乌有。
好,非常好。
“如果追燕真的嫁进门,我们和沈家的关系算是彻底分不开了。”
我说着,咬字逐渐用力,仿佛要把话语都拆吃入腹。
“很好,等到东窗事发,咱们想逃都逃不掉连坐之刑!”
姜友维顿时诧异地“噌”一下站起来,手直直地指着眼前的人。
“姜叙,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话?什么话?”我回答道,“您老糊涂可莫要捎带上孩儿。”
说罢便往门外某个方向点了点,仿佛透过了层层的墙壁房屋而指向一个姜友维没有注意到的存在。
“父亲,您一定是知晓沈将军的。”
“……沈识云?”
姜友维身体一僵,在这瞬间脱口而出之时便想到了非常多的猜测。
沈识云和沈家有关系?沈识云依旧追随广贤王?
他不是早就跟着圣上了吗?
真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便好了,世界上不会有更傻的怀疑。
我拎着姜喻山的把人拖到身边,站在大堂中央。姜喻山被扯了个猝不及防,嘴里头“诶哟哟哟”地发出动静,连忙斜眼带着怨气地瞥我。
“站这儿,”我语气平静地看着对方,“给我站这儿好好听着。”
前面的人也不由集中注意力,又觉得无法想象走错一步的后果。
“沈识云年少时从沈府偷偷跑出去参军,沈均舍没拦住也不上心,气得其弟与弟媳怒不可竭,张口闭口就是‘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断绝关系别认咱这个父母‘之类的话。”
“呵,这断绝关系的事一直放在口头不肯罢休,从北边那一战活着回来后却只字不提了,好似想来支持这个有点出息‘乖儿子’。倒是沈识云被广贤王认可后继续留在队伍中当士兵,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沈府搬出去了。”
我幽幽盯向随时想从身边溜开的姜喻山,对方果然又不动了。
“沈老爷当初为了自己胞弟和弟媳的声誉,硬生生把事情压在几人和屈指可数的老奴仆之间,没有流传开来自己堂堂沈均舍的外甥,竟然去参军的事。”
“直到沈识云做出了些成绩来,这关系也被他强行维持着,被沈识云默认着。”
“……所以啊,你们还不明白吗?”
“沈识云和沈家的关系从未断过,沈将军与广贤王的关系也从未改变。后生还是那个后生,知遇之恩也还是那个知遇之恩。”
话还没说完,姜友维已然忍耐不住情绪地高声说道。
“我倒是从未知晓有这种事情,你又是从何而知?”
我不去和他喋喋争吵,“沈识云开始是我舅舅麾下的士兵,我小时候不也跟去过?您是老糊涂了记性不好,我大可帮您回忆回忆。”
阮泽诚手底下出来的兵?
姜友维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点,只知道沈识云是在西南动乱的那次得到晋升,在朝廷中才有了姓名,最值得警惕的是广贤王的提拔,如今也是安安稳稳在天子手下征战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