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保安已经冲上来,拽住梁母将她拉开,梁父的脸色也不好看,一边示意梁母不要激动,一边对向云说:
“小云,咱们两家人这些年关系一直很好,文致对你爸妈也不错吧?这次是他做的不对,但如果进了局子,他一辈子就毁了,你体谅一下他吧,他也是喜欢你才会这么做的。”
向云没来得及说话,林栀心已经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对那一对无理取闹的夫妻横眉怒目:
“你们让她体谅梁文致?那梁文致体谅她了吗?梁文致害她丢工作的时候怎么没体谅她?教唆她爸妈送她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怎么没体谅她?”
“你们怎么好意思到这里来闹事?向云差点就死了你们知不知道?!”
“梁文致害了人就跑,你们还在说他的前途?他的前途比向云的命还重要吗?向云就活该受这些窝囊气是不是?!”
林栀心指着梁父梁母的鼻子,气势汹汹地斥道:
“别说什么一时冲动,一时冲动杀了人难道就不坐牢了吗?!你们再纠缠,子不教父之过,我们连你们一起告!”
连珠炮似的一番指责直叫梁父梁母和他们身后一干人等傻了眼,谁也没想到向云身边跟着这个文文静静的女人居然压着那么大的爆发力。
一众人张口结舌,向云则在保安的护送下成功脱身,从侧门走进法庭。
时隔多日,向云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梁文致和徐枢铭,他们都穿着拘留服,坐在有锁拷的椅子上。
向云一进门,梁文致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并且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向云在原告人的位置落座,律师将准备好的资料整理出来放在桌上,等法官开庭。
案情并不复杂,小区楼里的监控详细记录了向义军几个人对向云的施暴行为,加上向云提交的证据、伤残鉴定报告和向义军几个人的辩词,法官宣判梁文致犯故意伤害罪和侵犯商业秘密罪,处六年有期徒刑。
向义军实施暴力,致使向云轻伤住院,案后逃逸,犯故意伤害罪,处三年有期徒刑,周玲为从犯,因未直接导致向云受伤,量刑比较轻,只判了六个月。
至于徐枢铭,则因为假造行医执照,虐待病人,非法拘禁等诸多罪行,罪情严重,被法官判了十五年。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向云神情有些呆愣,她站在厅外的石阶上,望着外边阴郁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乌云,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她终于摆脱了身上的枷锁,实施暴行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她心里并不觉得快乐,也没有获胜者的喜悦。
因为那些被她送进监狱的人里,有她的亲生父母。
她不知道以后等他们出来了,他们是否真的能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但是她在他们眼中,恐怕永远都是一个不孝女。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必须承受的痛苦,是她不得不背负的。
在她愣怔出神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掠过她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林栀心站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别难过。”
她知道向云心里不好受,即便恶人得到了应有的制裁,但向云却做不到无波无澜地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没事,只是觉得唏嘘,他们做错了事,理应得到惩罚,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向云回头看她,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她不想让林栀心替她担心。
就她们耽搁这一会儿,其他人也退出来了,梁文致的父母还在哭天抢地,向云朝他们扫了一眼,就牵起林栀心一起离开了法院。
她们没有乘车,径直钻进雨里。
雨下得不大,落在头发上,形成晶莹剔透的颗粒,看起来像撒了盐似的。
林栀心跟在向云身边,思量着这雨会否让她心爱的人受寒。
沿着江岸边的步行道往回走,冬日里寒冷的风吹拂在她们的脸上,令人精神一震,好像能将繁重的忧思全都吹走似的。
向云牵着林栀心的手,数着地面上一格一格的砖,看着它们在雨点的浸润下,变得斑驳起来。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静谧的时光在无声的默契中,化成温暖的清泉,由她们彼此相握的手传递到对方心底去,将那些起起伏伏的情绪,全部平复下来。
某个时刻,向云突然停下脚步,她扶着岸边的扶手,望着远处一座横跨两岸的拱桥,桥下是宽阔的江面,奔流不息的江水卷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翻腾着涌向更远的地方。
她是真的自由了,没有人会再逼着她结婚,也没有人再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