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悬黎+番外(48)
谁……谁要管你是不是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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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除夕夜
腊时年月,村中一派热闹景象。
廿八这日,尽欢去篾匠叔家讨了几根竹条,回家折腾着做很奇怪的大灯笼。
我忙着洒扫除尘,无暇去管她。家里的锅灶碗碟筷勺需擦洗干净,每间屋子都要重新收拾,墙上也得除尘扫蛛网……为了迎接新年做准备。
今年收拾屋子格外的辛苦些,尽欢添置了太多东西,桌椅竹凳;暖炉火炭;两人的衣服衣柜都放不下了;还有她买的各类年货,吃的玩的……都需清理归置。
整日下来累得腰酸背痛,我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喝些水,歇口气。尽欢巴巴赶过来,神秘地说她做了两个很神奇的东西,除夕夜带我去放灯。
孔明灯是何物,我没听过?尽欢道是一个叫孔明的人发明的,其余保密。她一向如此,我习惯了她这般,还是表扬她能干。大小姐对此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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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日的丑时,做好了年饭,我去捏尽欢的鼻子唤她起来吃年饭。她睁眼时迷迷瞪瞪地:“什么时辰啊?这是晚上还是白天啊?”
“这会儿除夕日丑时初刻了!你莫耽搁,快着些起来。”催促着她,我边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一边给她套中衣夹衣,边跟她解释,年饭要抢早,预兆来年也日日早起,勤劳持家。……来年,你可莫再这般懒了。
除夕的“抢年”是一顿很重要的饭,辞旧迎新,讲究吉利的兆头。
今年的年饭格外丰盛些,我炖了羊肉和猪肉,元宝蛋三个,汤中放了山药大枣白菜等;有一道必不可少的鱼,寓意年年有余。
尽欢把鱼头夹给我,笑眯眯道:“文元,祝你来年事事顺利,鳌头独占!”
我不甚善于言辞,挑开鱼头的壳,分了一半给她,道:“我与你一道。”元宝蛋我吃了一个,尽欢吃两个。
用完年饭还是寅时初,便与尽欢睡个回笼觉去。
尽欢侧头眸光闪闪看着我,一脸期待神色:“文元,今日,我能抱你睡不?”
我干脆闭眼,不与她说话,上回被她吮出印子后,我罚她不许抱我,不许亲我。尽欢嘟着嘴,也应着。
没多会儿我便感觉她缠上了我的腰,实在恼人,小狗一样的人又埋头去我脖子里嗅。我实在无话可说,闭眼不去注意她这幼稚行为。
往日我问她,为何总是嗅我。那回答,我至今都羞于忆起——药草香和女儿香太甜,闻着我才能好好入睡。
大小姐的行为,我真是……无话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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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的娘亲呢?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我只有爹爹?”我又一次哭哭啼啼跑回家,扑到爹怀里问。
“元儿乖,莫要哭,你的娘亲在高处念着你呢!”爹爹抱起我,慈爱浑厚的声音安抚我的伤心。
“娘亲在高处,是天上的仙女吗?”
“是啊!阿元的娘亲是仙女,很漂亮的仙女!”
“可是,爹爹,为什么娘亲这么久都不来看元儿和爹爹啊?元儿想娘……”
“你娘亲要照看天下万民,很忙很忙,等元儿长大了,就会回来看你!”
……
“爹,我已经十岁了,六婶说我是个大姑娘了,娘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十岁还很小,等你及笄之后,才算大姑娘。”
及笄?及笄之后……娘亲不仅没回来看我,连爹爹……也离开了。
疼与痛,伤心得很。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似乎很悠远的呼唤,是一道清冽又好听的声音在唤“文元,文元”。
——尽欢?是尽欢。她这么急着唤我作甚呢?又闯祸了么?
悠悠睁眼,瞧见尽欢正盯着我,一脸的担忧神色。我不解:“尽欢?”
尽欢伸手抹了抹我的眼角,指尖挂着几颗银豆豆,温声道:“我在。文元是否梦魇了?莫怕,我在的!”
这才慢慢想起,方才自己好似梦见了爹爹,梦见了幼时找娘。此刻被温软馨香的怀抱包裹着,……娘的怀抱,是不是也这样香软呢?
娘……真是好久远的呼唤,我记忆里没有过她的身影,模样,与温暖。
往尽欢怀里窝了窝,寻一处舒服些的地方,汲取着她的暖。尽欢,确实很暖。哄我的法子很多,我轻易就能被她哄得忘忧入睡。
再次醒来时,已未时了。尽欢裁出两条红纸,道要与我一同写春联。春联是甚?我从未听过,尽欢又裁出两块方方正正红纸,让我写下“福”字,贴去门口。
贴好后她问我贴得正不正,我分外好笑:“倒了!”这人,难道学了这么久的字,仍没认识福字么?
“什么到了?”尽欢笑眯眯问。
“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