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悬黎+番外(109)
江氏宗族,胡作非为?罢了,上回我与你一同去三伯家那回他们也是这样,动辄除族什么的。这般逼迫,便是脱族又如何?
我已心许你,早已嫁不得其他人。虽不知有生是否能再见你一面,但我不能,不能接受自己不贞不洁,此身此心,只想许给你一人。也许,此生不能再与你在一处。尽欢,但我愿意,为你守身如玉。哪怕一世孤身,再无怨无悔。
谁叫,你忽尔而来,那般无赖地偷去了我的心呢!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你一待嫁女子立的哪门子门户?”又一声严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院子里其他族人也嗡嗡叨叨起来,都在指责我不守孝道,不顾礼教云云。
我实在不知,自立门户有什么不守孝道、不顾礼教的。
“大郎,三郎!去取荆条来,今日替你们兄弟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俩这不成器的侄女!”族长手抖胡子翘,不知是咳得还是气的。
族长要动族规,我即便跪着,亦挺直了腰,并不畏惧,也不后悔。
大伯三伯没有动作,族老里有一位脾气暴戾的,在院子角落抽了根木柴,递给大伯,大伯不愿意动手,那人又递给三伯,三伯高高举起来,落下时却没打在我背上,他丢掉木棍,叹气躲去一边。
我猜,三伯定是被你昔日言行震慑住了。
背上终究还是挨了一棍子,可真疼。族长却喊了句“没吃饭么,打十下!重重打!”背后的族老再次举起木棍,竟无一人拦着,第二棍却没打下来。
“好啊!你们这些伤天理的,又来欺负四丫!”
高高举起的木棍还未及落下,二姑母怒气冲冲的话语传遍整个小院:“老不死的你给我住手!若非得人告知你们聚在四丫头家,我竟不知你们聚在此地是在打罚我侄女,你们这些伤天理的,今日这般胡作非为是什么道理?……”
二姑母扶我起身,怒道不必跪他们。又厉声斥责族老们,四年前欺负她弟弟的遗女还不够,今日还在咄咄相逼!这宗族,不尊也罢,不留也罢!反正这些年也没受到他们庇护,只是受尽欺压逼迫。
二姑母一番言辞后,族长当即发话,道江氏宗族不再庇护我,生死由我,我所为也不再与江氏有关。田地是族中分下的,当即收回。
二姑母在一旁怒声老家伙若是敢收了小院子,她必然与族长拼命。
茅屋倒是不曾收去,这是爹爹早先盖的。我很庆幸,因这里装满了我对你的回忆,还有你睡过那小床。
那事便以我被除族作结。
他们离去后,我方觉背上疼得紧。烧了热水提到浴桶,把自己泡了进去,头也埋到水里去,过了数息才抬起头来,脸上挂满了咸咸涩涩的水。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被抽上一棍,这么疼!当时你为护我被地痞给打了,定比我这还疼些。
不过,事情那样解决,真是再好不过。再也无人迫我嫁人了,再也不用顾及族中那些麻烦人和麻烦事了。
尽欢,你知道么?我算自由了吧,这感觉真好!
“谁说女子的幸福归于男子了?女子自己一样可以顶立门户,一样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你的话,真是悖于礼教。你瞧,我不过遵你一二句话就把他们气得那样狠了。
呵呵,我做到了,你若知道了会不会夸夸我?
过了几日,租种那三亩半田地的租户找来,道族里长辈不让他种了。我无所谓地与他道:“不让种便不种了,何须太在意。”租户闻言悯然看了我几眼,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家中米粮还有些,都是你在时购置的,屋梁上挂着的一排一排的野味熏腊,恐搁置太久会坏掉,我便寻了江大郎,托他去县城时捎去卖掉换成了新的谷米。
你离开时,家里的鸡有十多只,除了那鸡妈妈和七只鸡仔,其余的我也托江大郎拉去县城卖掉了。你来时就养着的那几只幸而我没卖它们,心中舍不得,那是你逗趣的“宠物”。
·
去年立冬时,一日酉时下山归家后,二姑母已在院子外等了多时,她道连来数次没寻见我,今日干脆在此候着。二姑母絮叨她从二十里外的几个村里寻了几位很不错的适龄青年,让我挑一挑,喜欢谁有她做主……又说“如今你已十九了,过完春节后便进入双十年纪,须得着紧考虑一下婚事。”
我直言告诉她,自己要“立女户”。
二姑母闻言后,声音高了八度,惊声问道:“怎地突然说立女户作甚?你可知立女户是怎地一回事?你可知,立女户者大多的为寡居妇人,你未曾出阁如何立得女户?你可知立了女户便极有可能无人入赘,你年纪轻轻难道守一生清寡?况且你如今也没了田地,只靠采药为生,那立女户者,捐税三倍于常户人家,你如何负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