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团队的脑科医生说道：“这是大脑皮层受到严重外伤时容易出现的功能障碍。裴总醒来以后，除了“言卿”两个字以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我们开始以为她是无意识的，后来发现，其实她的意思一直是再说，她要见虞医生。只不过她已经无法正常说出来，连我们试图让她写下来，她也只能把大致的文字写出来，顺序却不能按照正常的顺序排列。于是我们判断，她脑子里逻辑思维正常，但是无法说出来，符合失语症的症状。”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她像是失忆了似的，她连女儿都记不清楚了。”向汝乔捏着额头，眉毛皱起来。

“记忆混乱或者部分失忆也是有可能的，暂时不好评估这种影响会持续多久，也许过几天她完全回过神来就会慢慢记起来，也或许很难恢复以前的记忆。但是她至少还记得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她不停地找虞医生。”医生说。

水柳默默流下泪来。裴音郗一定还记得在港口面对塞耶年时虞医生那生死一刻的事情。她或许忘记了别的事情，但她始终记得虞言卿，她或许失去了语言，但是她始终喊着虞言卿的名字。

水柳忍着眼泪，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轻声说：“她走不了路了吗？”

那天她握裴音郗手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没有力气。水柳好歹是医学专业的博士，这些认知她还是有的。

“什么？！会有这么多毛病！哎唷这可怎么好。”应星虹一听，难以接受，拍着大腿背过身去抹眼泪。

医生苦笑说：“她的神经中枢受损，会出现运动功能障碍，等于像个小娃娃一样，抓握，走路都要重新学一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为她进行复健。随着伤口的慢慢好转，大脑功能的慢慢恢复和修复，如果她能有强大的毅力，加上我们整个团队最先进最积极的治疗方法，是可以恢复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但是现在问题是时间不好掌握。这两天都没见到言卿，裴音郗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她不停叫言卿的名字，整个人也越来越焦躁。刚才甚至开始拒绝配合治疗，我来之前好说歹说，她也不肯给护士为她打针。”向汝乔叹气。

水柳“砰”的一声一推椅子，她直直地站起来了，声音坚定：“我去说服她！她必须给我马上好起来，我不能让虞医生牺牲被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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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柳来到裴音郗住的病房里。裴音郗这时正努力地挣扎起来，满头满身大汗淋漓，床边站了两个护士，努力按住她，又怕伤了她，正在请示医生要不要马上过来给她注射镇静剂。

“让我来。”水柳坐在裴音郗身边，轻柔的声音对她说：“起不来了是吧。你头部受伤了，是虞医生亲自做的手术，她说你要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恢复，才能起来。你要不要听虞医生的话。”

裴音郗听到虞言卿的名字，果然乖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看水柳，然后乖乖点头，放松身体躺了回去。

“想见虞医生？”

裴音郗点点头。

“她出国了。”

裴音郗一皱眉又要挣扎起来。

“她接到了无国界医生组织的紧急任务，去进行营救去了。”水柳面不改色，仿佛说的就是一个事实：“你要是想找她，你就赶紧好起来。你现在就跟小孩子似的，走路也要重新学了，等你学会了走路，你就去找她。”

裴音郗醒来以后，医生为了让她陷入人工干预的昏迷中使大脑得到更充分的恢复，所以多数时间都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但是不多的清醒时间，已经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四肢绵软无力，手脚的动作似乎都不能受自己的控制了。

可是水柳的话，她却是半信半疑。无奈她现在组织不了语言，更说不出来。只好用皱眉和挣扎来表达自己，嘴里喊着：“言卿……言卿！”

这时向汝乔把东西取来了。水柳打开电视机，把一张光盘放进了DVD中。她和向汝乔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那天在手术室里，虞言卿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告诉水柳她在研究所办公室的保险柜的开启密码，她说她留了一些东西在里面，让水柳在合适的时机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水柳打开来一看，才明白，原来虞言卿早就做好了身后的准备，无论是她让向汝乔事先拟定的那些遗嘱，还是这保险柜内留下的数段不知何时她自己偷偷录下的视频。

虞言卿或许已经计划好了，要在她的最后时刻躲起来，留下这些视频告诉裴音郗她只是出国工作了，让裴音郗好好振作，等她回来。

水柳当时无限唏嘘地看着。她心中只是叹息，虞言卿对一个人的深情，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只不过，虞医生算到了开头，却没有算到结尾，她竟是以这样的结局如此突然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