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暖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有些犹豫。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吗？还是又想骗我说是一点小伤？”见祁暖犹豫的表情，程之宁又急又气。

“不是……我怎么会骗……我，我说就是了……”祁暖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没听见程之宁的声音, 祁暖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 只见程之宁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她, 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只好老老实实低着头道：

“前几天下暴雨，我们正在给小朋友们上课, 然后就遇上了山体滑坡。有竹子从山上塌下来, 不小心就被, 被, 刺到了。”她尽量不去回想其中的细节。

刺到？医生说的明明是被竹子刺穿了！就算祁暖再轻描淡写，程之宁依旧想象得到当时危急的情况, 被垮塌而下的竹子刺穿肩膀，那该多么疼啊！要是真像医生说的那样, 再偏个几厘米……要是小暖……

程之宁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 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用力到指甲青白，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最多……最多再过个几天我就完全好了。”

祁暖一口气说完，小心地看了看程之宁。

什么事都没有？！这孩子真是……程之宁气过了便只剩下后怕和心疼。

“其实我真的算是幸运的了，队里一个一直很照顾我的姐姐，来不及抢救就已经……”祁暖眼眶红了红，没说下去。

听到有一个生命逝去，程之宁一时间心里也有些难受，抬手轻轻摸了摸祁暖的头发。

祁暖红着眼哽咽道：“小晴姐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帮助了很多山区的孩子。这次也是因为救一个小孩，我亲眼看着她被一根竹子……”

程之宁的表情有些动容，她轻叹一声，伸手拭去祁暖眼角的泪水：“不哭了，等你伤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嗯。”祁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应道。

程之宁的心一阵发疼。她坐在了床边，抚摸着祁暖的鬓角柔声道：“小暖，乖，不哭……”

程之宁轻柔的话语却让祁暖刹那间哭了出来。突然遭遇一场横祸，绝处逢生，醒来后却得知了队里朝夕相处的姐姐离世的噩耗，祁暖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决堤般崩溃。

她如受伤的雏鸟般一把抱住了程之宁，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程……之宁……”

她想告诉程之宁，被竹子刺进身体时她很疼很害怕，流了好多血。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想告诉她自己这几天每天都会做噩梦，梦里铺天盖地的鲜红让她透不过气。

祁暖终究只是紧紧的抱着程之宁，靠在她的肩膀上颤抖着哭泣。

虽然祁暖什么也没说，但程之宁清晰地感受到了，祁暖在害怕。

她心疼地回抱住祁暖，轻抚着她的头发，“小暖，别怕，我在这呢。没事儿了，乖，不哭了……”

祁暖低声啜泣，程之宁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祁暖，不时摸摸她的头，让她把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出来。

渐渐的，祁暖的抽泣声小了，程之宁知道她的情绪大概平复了一些，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小暖，躺下休息会儿好吗？要不等会儿眼睛该疼了。”

祁暖轻轻地放开了抱着程之宁的手，从她的肩上抬起头看向她。

“唉，眼睛都哭肿了……”程之宁轻蹙眉头，“躺下吧，休息好了伤才好得快。”

“嗯……”祁暖点点头：“你呢？”

“我？”程之宁无奈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那，你要不要也休息会儿？你刚才也哭……”祁暖看着程之宁依旧红红的眼睛，蓦地止住了话头，弱弱地看向程之宁。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之宁一时间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要不是某个臭小孩让她担心，她至于那么狼狈吗？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还想再和我讨论一下我刚才为什么生气？”

“不了不了，我休息了，我现在就休息。”祁暖缩了缩脖子，像只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

程之宁见了有些无奈，你说祁暖乖吧，偏偏总是做出让自己气急不已的事，说她不乖吧，认错认怂比谁都快……

程之宁叹气道：“把头露出来，别闷着了。我帮你把床头放平。”

祁暖拉下被子露出眼睛，怯怯地看了一眼程之宁，见对方分明是一副拿自己没办法的表情，松了口气，掀开了被子。

程之宁扶祁暖躺平，帮她盖好被子，见对方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无奈了：“看什么，快休息吧。”

祁暖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