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手,似知道徐如影难受,微凉的指尖抚了抚她的太阳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徐如影感觉好受了一些,疑惑的问:“美梦怎么还哭了呢?”
宋挽月偏了偏头,她咬着唇低声呢喃:“我舍不得醒过来。”
她整个人缩在了被褥里一团,用后背对着徐如影,不再是之前那种依赖不让离开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格格不入的疏离。
徐如影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她穿上拖鞋,轻声说:“大概是我在你休息不好,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发信息。”
随着回去的日子临近,徐如影最近越发的感觉魂魄不稳,她虽然记不清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的感觉挽月哭成这个样子跟她谁在她身边有关。
宋挽月没有回应,她不能回应,她的全部力气都用在死死的抓着被褥,忍着喷薄而下的眼泪了。
直到那一刻。
她才真正明白,明雨回来之后,为何如此的敏感小心翼翼。
她终于品尝到那种滋味了。
得到后再失去,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没有再挽留她。
宋挽月需要时间去缕清许许多多的事情。
******
之后的一个星期,挽月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她一到晚上就有些轻微的低烧,整个人没什么精力。
她整宿整宿的梦,梦都是零散的片段,记得不甚清楚。
她能看见空中低低盘旋压抑的乌鸦,还有一个个墓碑,以及她的明雨。
像是某种魔咒一样,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
——你注定不能长久,放弃吧,放弃吧……
放弃吧。
放弃什么?
黄兰担心她,虽然挽月不说,但是娘俩在一起朝夕相处这么久了,她自然是能看出挽月的不对劲儿。
她去问挽月,宋老师伶牙俐齿的,就说工作压力大,太累了,每天都着急休息,跟长在床上一样。
黄兰盘算了一番,她去隔壁找了徐如影,“小徐,你又跟挽月闹别扭了?”
徐如影:……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弄的徐如影瞬间感觉自己有一种被对方家长找上门算账的感觉,好在她历练了这么久早就成熟了,她微微的笑着:“怎么会呢?阿姨。”
她知道黄兰是吃软不吃硬的,首先,在语气上就要柔和到让她无法继续凶下去。
黄兰盯着她看了看,一双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了转,忍不住叨叨:“这人在一起久了气场是会传染的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跟挽月学的那么狡猾。”
徐如影:……
这老太太要成精了。
“你这是在收拾行李么?”
黄兰往屋里看了一眼,瞅着客厅里堆的行李,徐如影眼中一黯,语气有点低沉:“嗯,过几天想要去外面转一转,旅游。”
不知道为何,黄兰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她本来不是一个对于别人的私生活追问的性格,可这时候却忍不住问:“去哪儿,待多久?怎么没有听你说。”
孩子她……她是要离开了么?
徐如影依旧是微笑,只是笑容不及眼底的晦涩。
去哪儿?
自然是离开,去多久……
这一次离开,怕真的就是生离死别了。
一年之约,还有一个半月就要到了。
徐如影是知道这幅身体本尊的性格的,在这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在了客厅里,想着回头等日子到的时候一起扔下去。
来的时候,她一无所有。
若是走了,也就不给别人留什么垃圾了。
“阿姨,我去看看挽月吧。”
徐如影刻意转移话题有些生硬,黄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进入彼此的家都已经成了平常的事儿。
徐如影想起最初回来的时候,挽月还不让她进家门的场景,心里百感交杂。
以前,她总感觉自己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拼搏可以奋斗可以挥霍。
只要她成功了,总会有许许多多的时间来陪伴妈妈和爱人。
可现如今,从来一遭的她才深刻认识到。
时不待我。
时间,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一切。
黄兰一出门的时候,宋挽月就听见了声音。
老人上了岁数了,虽然身体还不错,但是耳朵不大好使,说话声音很大,即使是压低声音也跟带着大喇叭似的。
挽月现如今嗅觉、味觉已经全部消失,视觉逐渐模糊,其他的都在不同程度的有了损伤,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既然连失去明雨都可以接受,她还有什么不能默认的么?
徐如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宋挽月哼着音乐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敷着黄瓜面膜,看见她进来,她抬了抬眼:“来了?我想吃炸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