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70)
“你说得对。”我并不显山露水,“人要把运气留到最关键的时候。”
哼,跟我玩儿。吃瘪了吧!
我心里一阵暗爽。
我知道她可能猜到我的性取向了,化学反应这种东西很奇妙,感觉上的事,越想瞒住就越瞒不住。我只没想到她还会逗我,这个坏心眼。
刚出柜的小姬佬被直女撩拨再正常不过了,有些人傻傻的动了心,殊不知在她们眼中,小姬佬与未经人事的年轻弟弟也没多大区别。我第一次听说“小姬佬(Baby Dyke)”这个词时就觉得它十分贴切,婴儿只能学习而无法教授,容易受到伤害,而不能保护自己。
人是会长大的。
BCG为什么会想要当时的数据呢?三年前的菲律宾市场与现在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内部肯定是有宏观行业数据的,对此不会不清楚。一份对现在起不到多少指导作用的数据,难道仅仅是作为投名状吗?我们间的合作关系极其脆弱,信任还有待建立,即便潘德小姐想做什么考验,也应该挑敏感性低一些、又对他们确实有帮助的东西才对。
不对。她该是有的放矢,我肯定忽略了什么。
早上醒来时头痛欲裂,嗓子干得更厉害了,扁桃体还有些肿。我知道是水喝得太少,于是从冰箱里抽了四瓶矿泉水整整齐齐搁在茶几上,规定下班之前一定要喝完。
上午没会,我的任务完成得还不错。大老板在视频那边吸溜着面条,不忘道:“你也吃吧,边吃边说。”
“我吃过了,谢谢林总。”我干巴巴地说,他那面看着真不错,还有浇头,有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吧?什么事不能周一作报告的时候讲,乔瑟琳可是再三强调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整得我连午饭都吃不安生。”大老板半开玩笑地说。
“这个事情确实不能拖到做汇报,您不是把和BCG的会议订到了下周一早晨吗?我觉得……”
大老板打断了我:“停。你跟我说实话,BCG那个框架,你怎么看?”
我的话一下子都给噎了回去。
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大老板又补充说:“你就坦白地说,假设真能像他们讲的那样实施了,你觉得咱们会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差?”
我心里一沉,大老板是真的中意那个方案。我说:“他们那个框架在理论上看起来很美,但落地执行会有很多问题,像是权力监督啊、项目组内的磨合啊,小的方面,像每个员工的KPI都会难以量化。您看,比起技术细节,我觉得咱们在根本上,就不应该去考虑接受这个方案。”
“为什么呢?”
我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犹豫片刻,尽量温和保守地说:“要考虑战略嘛。现在我们的基本盘还是有一些问题的,在这方面跟BCG稍微拖延一下,比较有利于之后的工作。”
“哎……我明白,你就是觉得,我们要不惜一切和敌人作战嘛。”
大老板明显对我的看法并不赞同。我没再坚持,换了个方向劝他:“林总,这个事情我是这样想的,BCG提出的优化方案一旦落地,咱们这个整合而成的新部门会非常容易成为一个随时可能被抽出来的模块,因为一切都有配套——它届时就是一个事实上独立了的状态,这个状态,长期来说,对公司不是一件好事。咱们看重的,就是它可以解决现在这种难以调和的矛盾,对吗?但它不是那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矛盾只不过从两个部门老大身上,转移到了新的地方。”
到时就是部门老大和CEO的矛盾了。
大老板听罢,点点头,问:“昨天在会上怎么没提到这个?”
我还是低声下气的:“会上人多嘛。”
他笑了笑:“你啊。不过昨天你在会上表现得很好,我算是明白桑妮亚为什么这么爱和你较劲了,你们俩的谈话手段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还不肯放弃:“您是上级,我不敢欺瞒您;对您有所隐瞒,我最终也落不了好。但是桑妮亚不一样啊,林总,她是BCG的——”
大老板笑出声来:“好了!你就是希望我拒绝掉他们的方案嘛。”
我没敢应声。
“李姚,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个框架稍微变动一下,你们就直接作为子公司拆出去了。我看得懂。”大老板把面碗放到一边,“但是它不失为一个有建设性的方案,我觉得完全可以尝试。至于你说到的落地的问题,BCG会帮我们做,你们也可以积极参与其中,有引导性地给他们反馈,对不对?”
“您说得有道理。”我只能这么说。
“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堵不如疏,顺势而为,知道吗?”他喝了口水,见我应声,又笑,“琢磨去吧。还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