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184)
“她一个合伙人能挣多少?一百万一年?”老大竟也笑起来,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那不是个能给我们当激励榜样的人,你定错目标了。别灰心,姚,我现在达到的水平,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我想对你而言是不成问题的。”
我强笑:“有地住宅已经是个足够宏伟的目标了,我恐怕够不着。”
“找一个和你一起朝目标靠近的伴侣。”老黄挤了挤眼睛。
“这倒是。”老大双手抱臂,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如果过段时间,你感兴趣的话,我想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要先看看照片吗?”
“我不相亲,你知道的,鲁德拉。但还是谢谢你。”我笑着摇了摇头。老大身上被狗带来的泥水已经全干了,今天热得吓人。
老黄听我这么说,倒是没拆台,只在一旁笑得很意味深长。
——我倒不是说她就不能有钱,或者她不像是个有钱人。我既不会嫌弃我的约会对象一贫如洗,也不至于排斥去亲近一个超级富豪。
但我真没想到——那天在邓普西山吃饭,潘德小姐跟我一样,对十块钱一瓶的希腊进口矿泉水颇有微词啊?
我记得她还提到过超市的矿泉水只要三毛。我都固定喝几个牌子的矿泉水,五百毫升的售价在一块钱不等,说起来比她还要奢侈那么一点儿。
而且昨天前天,我们本来是该去圣淘沙的。外国人有资格购买的有地住宅都在那边——她那借别墅给我们用的朋友该不会是她自己吧?
我还是觉得脑门发烫,太阳太毒了。
不是,什么有钱人喝三毛钱的矿泉水啊?
门廊那边有了动静,孩子们抱着食材出来了。吉娃娃是在场最先有反应的生物,即刻冲向老大的妻子,几个孩子哈哈大笑,院子里瞬间布满了单纯的喜悦与狗尖锐的吠声。
“我吃了你一包零食。”我帮卡佳将腌好的肉放到高处备用,“今天来的时候我太饿了。”
“好吃吗?”她似乎也不是很生气,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我。
真可爱啊——跟老大完全不一样。
“还不错,你的品味和我很相似。”
“那叫你的品味和我很相似,而不是相反。”卡佳说,“我还有两包。你喜欢的话可以带走。”
她说话时有种奇妙的酷与天真的混合,我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肯定比她别扭多了,至少没办法坦然地作为一个孩子去和大人讲话。我哑然失笑,微微弓着身子,与她平视:“谢谢你。但我有工资拿,可以自己买。”
“我也想有工资拿。”她抱着手臂,“对了,姚,我正在学《F小调练习曲》。待会儿你愿意过来帮我听一下吗?”
我当即同意。
她见我点头,期待的眼神立刻化作了笑意,露出牙齿上的金属托槽。卡佳可能有点儿不好意思,一下子又紧闭着嘴。
我差点笑出来,又怕伤害到她,最后装作为她拿饮料,去冷藏柜里挑了一支矿泉水。都给她拿了,其他几个孩子忽略了也不好,我便又翻了四罐果汁出来:现在里边儿都是啤酒了。
所以说买饮料这种事不能交给老黄做。在场的就只有他和老大会喝啤酒。
我没来由走了会儿神。
她说她讨厌啤酒。
“阿姨!”老黄的大儿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你在笑什么?”
“开心就笑啊。”我听着这声音就头疼,拍了拍他的头。
“卡佳的爸爸叫你过去。”他背着手,跟在我旁边,才出来一会儿的工夫,他的身上已经出汗了,脸红彤彤的。老黄的小儿子更是野得没边,这会儿拿着球和吉娃娃你追我赶……
我看了看嫂子。她已经开始抱着电脑垂死挣扎了。
对。下午该我照看他们……
“你为什么叹气?”老黄的大儿子说。但他问出口之后似乎就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思维天马行空又跳去了别处:“今天我们比赛打VR网球了,我拿了第一。”
“你们玩得开心吗?”
“一般吧。我喜欢更考验脑力的活动。”他酷酷地说。
真的吗,那个在我家待了仅仅一周时间,就因为在屋里弄得乒乒乓乓、害我被投诉了整整三次的双雄之一,现在跟我说他喜欢考验脑力的活动?
我尽量保持面部表情的流畅:“是吗?最近有什么热衷的项目?”
“《十字军之王2》。”他当即道,“刚才我们看卡佳的妈妈玩了两个小时,我觉得它很适合我。”
老大的小儿子也跟着附和:“我妈厉害吧?”
我克制着没去瞄强迫孩子观看她玩策略游戏的当事人。老大的妻子这会儿也在烧烤架附近帮忙,不知道她听到孩子们的热议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