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相乱欲何如+番外(145)
“阿娘救我!阿娘……”三个孩子喊不出声来了,窒息下的言语破碎在空气中,韦香儿疯了似的要扑上去,却被武皇的翊卫们毫不留情地挡住。眼看着乱蹬的腿没有了力气,士兵们冷漠地起身,让出凄惨的景象,没能闭上的三双眼睛向外凸起,全都直勾勾地盯着韦香儿,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也是对无能母亲的控诉。
“重润!重润!仙蕙!——”韦香儿破碎的嗓音撕心裂肺,回荡在偌大的东宫正殿中,宛如地狱的哀嚎。
目眦尽裂,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映出离她那么近却救不得的亲生儿女,韦香儿颓然倒在地上,扑上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裹儿。
“阿娘,阿娘……”裹儿像哥哥姐姐一样地喊她,“阿娘,阿兄怎么了,姐姐怎么了……”
“裹儿,我的裹儿……”韦香儿眼神空洞地躺在地上,把裹儿按进怀里,“你不要离开阿娘,不要离开阿娘……”
“阿娘……”裹儿的哭腔牵动母亲的心,韦香儿在这一瞬间顿悟,什么太子妃的虚名,在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依然是说杀就杀的蝼蚁。
桓彦范走后的东宫里,三具年轻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留下的死亡气息却依然笼罩。李显像个死人一样久坐在台阶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仿佛被勒死的是他。
“殿下。”韦香儿放开裹儿,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乱发苍苍,站在李显的面前,俯瞰这个她越发看不上眼的丈夫,就着透进来的肃肃风声问,“殿下今后要怎么办?”
“今后……今后也不能给重润和仙蕙发丧,圣人再一动怒,恐怕就是血洗东宫了……”李显神情恍惚,颤抖的嘴里念念有词,说的全是被母亲吓得肝胆俱裂的保命之言。他是个救不得的父亲,孩子们还能死不瞑目地瞪着韦香儿进行控诉,却不屑于控诉他这个最该出来说话的父亲。
“殿下!”强忍心中剧痛的韦香儿一把将李显拎起来,再次质问,“妾问你今后怎么办!”
今后……哪有什么今后?他有没有今后,不过是母亲一句话的事,从嗣圣元年做了五十三天皇帝就被母亲拎下皇位时起,李显就明白了他的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上次断送他的帝王生涯,这次断送他的孩子,从来都是,那个强大的女人怀揣着强大的权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此时的韦香儿,眼里竟然翻起在绝境深渊才能逼出来的反抗——反抗?李显怎么可能有胆反抗他的母亲?无数先例表明,反抗武皇的下场,只是或快或慢的死亡。
李显转动着没有焦点的眸子,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帮忙掩护一下。”韦香儿耐着性子,凑在李显的耳边,轻声说,“妾要去见太平公主。”
李显自然不敢反抗他的母亲,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给那强大的女人致命一击。
☆、第七十章
子夜,太平公主府。
一身宫人打扮的韦香儿到访,摘下帷帽,这刚刚失去一双儿女的女人,惨白的脸色下,满身溢着难以掩盖的戾气。
太平从来就看不起这个嫂子,今夜却从遍布的耳目中听到了来自东宫的传报,看她这副模样,想想自己那个无能也要遭难的七哥,还是不免劝慰道:“阿嫂,节哀。”
“公主救不了驸马,我救不了我的孩子,如今我们是一样悲惨的人了。”韦香儿强压剧痛,脑子却是格外清晰,知道要如何说动太平结盟,“我知道公主与我一样怀着对圣人的怨,如今不是为夺权,而是为自保。圣人杀重润三人是毫无根据的事。太子的骨血便是圣人的骨血,圣人竟然一日赐死三人,于家是六亲不认;既立了太子,又要杀他唯一的嫡子,于国是动摇根基。圣人本就阴晴不定,如今被二张蒙蔽,将来不知还要下多少杀手,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等着圣人枉杀吗?”
太平虽不相信一向英明的母亲会对十九岁的孩子下杀手,她是在薛绍死后才开始研究她的母亲,武皇虽不吝杀戮,可杀的都是威胁她权力的人,嗜杀的另一面是慎杀,武皇恩威并施,把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现在,心思这样沉重的母亲,竟然相信二张的谗言,对年纪尚轻的亲孙子下起了杀手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母亲不顾骨肉亲情,太平还从未见过她把自己的江山当作儿戏,这样动摇国之根基的事,毫无武皇的做派。
“张易之和张昌宗是我献给圣人的,重润因谗而死,阿嫂不恨我,还要来与我商量?”太平轻笑一声,“阿嫂怎么不去找被羁押已久的八哥商量?”
“八弟仁柔,不能谋事。”韦香儿从容应答,“二张虽是公主所荐,我知公主并不能预判其性迁如此。公主虽是武家的儿媳,却终究是李家的女儿,正如相王获赐的武姓一样,没有人会以为相王是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