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差把“狗尾续貂”、“虎头蛇尾”两个成语当场写成对联送给钟鼎。
会议室的气氛因这番话降至冰点。
钟鼎工作室的许多人脸上都带了怒意,恨不能怂恿自家老师这就起来走人,季风传媒的人没有慧眼,他们何必在这里遭受侮辱?
而季风的人则不着痕迹地去看季兴承的表情,试图从他面上的纹路里找出自己的表态,究竟要不要支持这位薄小姐的发言?
场内唯有喻夏神情轻松,甚至唇边不由自主露出了笑意。
她没想到薄菀是这部作品的粉丝,而且距离第一部 的上映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还将故事的内容记得这样清楚。
很轻地,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其实莫深摆脱警方的办法,第一部 的末尾就已经揭露了。”
众人齐齐往角落的方向看去,见到那位穿灰蓝色旗袍的女人,有不少人诧异地想,之前怎么没注意到钟鼎工作室还有这位?
她就像路旁掩藏在丛林里的花儿,色彩并不五彩缤纷,甚至还长成淡淡青色,几乎隐没在大片的绿里,只有懂行的才能一眼认出,青色的兰花,是兰中极品才有的颜色。
“钟老师或许忘了,第一部 的剧情里花了很大的部分去铺垫莫深与警方的纠葛,男主角易晓一直追着她,是因为怀疑她,可是每次都是他的下属玉俏帮莫深找到关键证据洗脱嫌疑——”
薄菀与她对视,眼也不眨地接道:
“第三集 ,莫深的案子放在卷宗室里,恰好玉俏值班,她看了一晚上莫深的案子,第二天出去走访,花了一周时间,找到了疑点。”
喻夏点了点头,薄菀便顺着往下接:“所以玉俏会帮莫深洗脱嫌疑?”
“对,”喻夏笑着问了句:“你猜为什么?”
“她从莫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薄菀想到那时候一些认真分析线索的网友:“很多的对话都表明玉俏对莫深的遭遇感同身受,不过她对犯罪者的态度比莫深更偏激,而且每次镜头到她身上,她总是站在光最强的地方,光越强,阴影也越强,甚至有人猜她后来会做出一些超出身份的事情。”
“这个故事里,易晓是最干净、最纯粹的正义象征,而莫深是被深渊凝视的人,身边总是发生着连绵不断的犯罪故事……至于玉俏,有人猜测,也许她就是深渊本身。”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仿佛会议室里其他人都不存在。
直到讨论告一段落,喻夏自然地转过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钟鼎,微微笑道:“钟老师,广大网友对细节的分析真的很到位。”
钟鼎看见她笑,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有些抽搐。
他仿佛听见喻夏在嘲讽他,但凡你开动智慧,找两个剧粉来续写这故事,都比这枪-手写的要好得多。
见此情形,在场的各有各的计较——
季风传媒的人精一看就知道,这作品恐怕不是钟鼎自己写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手底下的枪-手跟他翻了脸,而且闹得这样难看。
至于钟鼎工作室的,则有狗腿子出声骂道:“你懂什么?不要随便翻译钟老师的作品好吗?”
“就是,钟老师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喻夏你的人品也太……”
喻夏不愿听一群狗吠,相当自然地拉开椅子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吵嚷声里,薄菀也偷偷跟了上去,倒是首座一直在品茶的季兴承忽而抬眸,迎着钟鼎忐忑又期待的目光,露出个和善的笑意。
钟鼎凑上来,轻声道:“季总,这个作品……”
“钟老师,”季兴承平平淡淡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里笑意不及眼底,“这第二部 啊,你还是再打磨打磨吧。”
钟鼎:“!”
可是拖过了今天,季风一天不松口,他就每天都要赔总稿酬8%的违约金!拖得越久,他亏得越多啊!
*
淡淡熏香味的洗手间里。
墨绿色的大理石墙砖反射着光泽,仿佛低调的翡翠,喻夏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将冰凉的冷水扑到面上,再抬头的时候,镜子里照出后方多出的一道身影。
红色的西装像是烈焰,于这冰冷之地燃烧。
喻夏隔着镜子和她对视,正打算开口,已经被薄菀上前一步,掐着腰抵到墙边,凑近调笑道:“原来我好奇了那么久钟鼎找的枪-手,竟然就在我身边?”
听她这番“小丑竟是我自己”的言论,喻夏不由笑出来,却抬手按着她的肩膀,转头看向门外回廊,低声道:
“别凑这么近。”
“姐姐紧张了?”薄菀的唇有些干,像是烟熏玫瑰色,凑近蹭上喻夏的耳垂时,有种轻轻的微痒,和着忽冷忽热的气息,更引人心思躁动,她又问:“怕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