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370)
她好像不能够承受这悲伤,偏过头泪又落下,抹去泪痕,收敛了情绪,才回头向清酒笑道:“肆儿,我虽没见过你,但大哥和……和你娘的书信中经常提起你……”
清酒望着她,端详她的容貌。
这么多年,她爹的容貌在她脑海里已经开始模糊了,所以她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蔺清潮与她爹很像。但细想起来,她爹神色姿容要更沉毅威严些;她这姑姑却要清逸许多,还有一股女儿家少有的潇洒气。
她听蔺清潮言词,与她爹并无嫌隙,幼时她爹提起这位姑姑也是很亲和,却不知为何这许多年,不曾见她回过一次蔺家。
“肆儿,当年小人奸诈,使计害了蔺家,我不信蔺家无一人幸存,四处寻觅,却一无所获。老天垂怜,让你安然无恙,又让你我相见。”蔺清潮将她抱入怀里:“这些年苦了你了。”
清酒抓住她背后的衣裳:“姑姑。”她眼中酸楚,却哭不出来。
不知什么东西将她心底与家人重逢的喜悦压住了。
“从今以后有姑姑在,姑姑会保护好你。”
清酒其实并未做好与蔺清潮相认之后的打算。
她出任务后就可以出鬼门随意走动,其实有机会去扬州找蔺清潮。
她没有去,一是因为她心中报仇为首要,二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蔺清潮。
经过家中大变,她孤零零一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突然出现在一个人陌生人面前叫她姑姑,她自己尴尬,想必那人也会尴尬。其实说到底,还是近乡情怯。
现在与她相认,是因为人就在她跟前了,她一时冲动,终究是想见见她。
清酒虽没有做打算,蔺清潮却替她打算了。
蔺清潮要将她带回七弦宫去。
清酒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正无头绪,便顺了蔺清潮,答应跟她回七弦宫,顺带她记得琴鬼就是出身七弦宫,也正好过去看看她师父之前的师门是个什么样子。
蔺清潮因见她受了极重的伤,又问起这伤从何处来的,问她逃离那灾难后,去了哪里。
清酒含糊其辞,不愿说出鬼门的事,对这伤的来历自也遮遮掩掩。
蔺清潮明白初时相见,这孩子不可能便全身心信任依赖。清酒不愿说,她便也不问了。
清酒伤好些之后,蔺清潮便启程,带着她去了扬州。
扬州离杭州不远,气候也是一样。夏初之际,下雨过后,街上会有薄薄的白雾,她恍惚觉得是回了杭州。
她们赶回来时,正是七弦宫宫主的生辰,七弦宫不喜热闹,但仍旧有不少人来庆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笑着送礼而来,七弦宫也不好赶了出去,少不得张罗宴席。
七弦宫上下都忙得焦头烂额,清酒以为蔺清潮安排好她也会去帮忙,谁知蔺清潮不喜应酬,跑到给她安排的厢房里躲懒,也趁势与她叙叙家常。
她觉得相比于她爹和她二叔的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她这姑姑要任性许多,可能是身为家中小女儿的缘故。
直到晚间宴席开了,蔺清潮才带她入席。
蔺清潮坐在她身旁,给她夹菜。清酒碗里堆得山高。
蔺清潮说道:“肆儿,我听阿……我听你娘说过,你没有味觉是不是?”
清酒点了点头,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吃着:“有或是没有,没什么两样。”
蔺清潮放下筷箸:“品尝五味是人间一大乐趣,怎会没有区别。”
她怜她自幼不知酸甜苦辣,语声温柔又坚定:“姑姑一定会找到法子,让你恢复味觉。”
清酒兴致缺缺,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俩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有人来与蔺清潮攀谈。
她这姑姑是七弦宫的长老,地位高,前后有几人过来搭讪敬酒。
清酒看着那酒杯之中泛着的金波发着呆,她好像饮过酒,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喝过酒后飘忽的滋味。
蔺清潮一回头就见她盯着自己的酒杯看,笑道:“肆儿也想尝尝?”
清酒还没回答,她已倒了一杯,递到她跟前。
她爹有很多规矩,那时年幼,不允她沾这种东西,倒是她这姑姑,怎么做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清酒好奇心起,接过后一口饮尽,浑身一个激灵。
蔺清潮见她这模样,笑道:“小酒鬼。”
清酒一怔,茫然的看着她,好像有谁也对她笑着说过这句话。
她眯了眯眼,将酒杯伸到蔺清潮跟前。蔺清潮道:“还要?”
她点了点头。蔺清潮给她倒满,笑道:“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爱酒的都是性情中人,肆儿不似大哥那样严肃,倒是更合姑姑的脾性。”
蔺清潮给她斟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与她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