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刹不净(217)
话才说完,祝孟桢就把缓息散按进了她嘴里。
她猛咳了着,心肺一阵灼热,可嘴巴被祝孟桢堵着,憋得她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可仔细些吧三姐,缓息散难得,一服之价可抵千金,如此轻易就咳出来了,岂不辜负我一片苦心?”
祝孟桢伸出左手,芙若会意,连忙找了茶水递过去,她这就给段临湘灌下了,这才恢复了平静。
段临湘终于缓了口气,清着热辣的嗓子,沙哑道:“何必浪费呢。”
“在你身上,我什么宝贝的药剂没用过?现在觉得浪费,晚了!你的命我定要跟阎王爷争一争的,等我。”说罢就出了门,不顾段临湘拉着她的那双枯瘦的手,是如何紧实,难以挣脱。
又是辛苦辗转,她才来到祝家,从门外看,逐鸢庭的火光点亮了半边天,看来今夜不成眠的,并非她一人。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惊了夜里守门的人,那人不情不愿地问了来人,听到是圣姑,倾时没了睡意,转身就要去通报四爷,却在中庭,遇见了预姑娘。
预姑娘妆容完好,衣衫整齐,好像知道今夜有人要来。
紫蔻吊着眼皮跟在后面,说话间不免埋怨:“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就是在等她?”
“我之前看过段临湘的命策,知道她大限已至,命不久矣,什么药都挽救不了,医术再高也不行,若想活命,只有改了命策这一条路,她与段家三姑娘情谊深厚,不会坐视不理,陋夜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圣姑就是执笔官啊,她随时可以更改命策,为什么要来找咱们?”
“前任执笔官定下的命格,继任执笔官不能更改,除非用前任执笔官的朱笔,这是规矩,眼前百年如过眼云烟,身后千年何尝不是浮云之于望眼?她是执笔官,可却不能定眼前生死,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紫蔻笑道:“说的好像姑娘有前任执笔官的朱笔一样,虽然我们与那个执笔官有过一面之缘,但她来找我们也没用啊。”
雪岁阑立于中庭,任月光倾泻而下,像泉水那般洗涤着俗世的尘垢,逆光远观,她却如仙,如神,如佛一般。
良久默然,她从袖中拿出了那支笔:“我还真有,你说巧不巧。”
紫蔻目瞪口呆,看了笔,又看了她人,目光来回逡巡,惊道:“姑娘,你从何处得来的?圣姑又怎么会知道你有这支笔?”
“只有手握这支笔,她才算真正掌管东都,否则只能等在世之人身死以后才能打算起自己的一方天下。”
“那咱们可不能给她,要不我去回了她吧,就说姑娘你睡下了。”
雪岁阑嘴角满是耐人寻味的笑意,双目敛藏锋芒:“这支笔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我为何不给她呢?是非因果都是她自己造的,将来可怨不得谁。”
“为什么?”姑娘的心思她越来越摸不透了,但她知道,跟着姑娘准没有错。
……
祝孟桢止步于影墙,隔着山石花草望着庭中那人,那样的风姿,那样的神容,不似先前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她以为只要打败月未央,就没人在意之前的阴差阳错,没人翻起前尘浪花,至于雪岁阑,不过是个卑怯服软的丫头,大难当前,只会妥协让步,从前是,现在也是,可不曾想,如今,那个只会服软的丫头倒成了她最棘手的麻烦。
“段家下聘那日,我赶来道喜,没见到你。”她缓步而来,看似气定神闲,可一呼一吸都极不自然。
雪岁阑应和而笑,七分虚假三分礼遇:“都是一家人了,四嫂何必巴巴跑来道喜,两日之后,喜帖自会送到府上,成婚那日再来道喜不迟。”
她皱眉:“段家把日子定在了二月初八,也就是两日之后,而我和四爷的婚期也在二月初八,那日我身着嫁衣,恐怕抽不出空来给你道喜。”
“说的是。”雪岁阑笑道,“忘了圣姑是个忙人,时时刻刻要惦念着东都百姓生死存亡,连自己婚嫁的日期都不能算清楚了再决定,可惜呀,如今更改也迟了。”
“我为什么要更改?段家不是也瞧上了二月初八的日子才定下的嘛。”
“啧啧啧啧啧…”雪岁阑道,“明日过后,圣姑会想改日子的,只是,不能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跟你打哑谜,我连夜赶来是想问你借个东西。”
“何物?”
“月未央的朱笔!”
雪岁阑笑道:“圣姑不愧是圣姑,居然猜到她的朱笔在我这里。”
“少来,段世清心思转变如此之快,段家聘礼如山如海,又有何难猜!我只问你,给不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