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在瓷砖上踩出沉重的声音, 开着门的屋子里却没有传出回应,稍一抬眸,便让来人看清了里面简单的桌椅摆设,还有放着常用药品的展柜, 然而目之所及处,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想来应该是去吃饭了。
好在赵青岚的伤也不严重, 舒幼盏特意带她来的这边,否则的话, 这会儿两人已经在医院急诊里待着了。
几+平的房间里, 两人之间的气息一下子就近了很多。
舒幼盏率先进去的,如今背着赵青岚在屋里简单走了几步, 却不知道回过头该和赵青岚说些什么, 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明白, 也不知道赵青岚到底在忙些什么,可现在她在和自己的自尊较劲,一面想要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一面又耿耿于怀她的不告而别。
背在身后的指尖忍不住缴紧, 舒幼盏喉咙动了动,在内心拉锯愈发热烈的时候,听见赵青岚在后边迟疑地冒出来的一句:
“上次……”
“没事!我忘了!”舒幼盏迅速地转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话题,眼睛不安地眨了几下,又很快化作自欺欺人的坚定。
赵青岚见状,心头一松,唇角便弯出明显的弧度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而且,看舒幼盏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忘了的。
应当不是忘了,该是经常惦记着才对,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赵青岚轻轻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很诚恳地道歉:“忘了我也要道歉,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说那种话。”
顿了顿,她声音更温和地说:“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在那些极限环境里压抑过的思念,如同深埋于地底、被封住的酒坛,情绪重重发酵之后,再见到天日的时候,只需要开一小道口子,就会溢出让人迷醉的芬芳。
舒幼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咬了咬唇,才小声道:“本来也不想理你……”
曾经也不是没有跟赵青岚冷战过。
后来她们因此渐行渐远。
如今即便是重蹈覆辙,舒幼盏也有把握自己肯定是赢的那一个,然而,赢了有什么用呢?
她偏过头,看着旁边那冰冷的、陈列着许多瓶瓶罐罐的灰色药柜,语气却没有以往那样强硬:“但要是现在不理你的话,下次也不知道你又会消失多久了。”
后面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楚。
可这又瞒不住耳清目明的Alpha,毕竟这医务室是那样地安静,静的都快要让她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不知从这话语里品出了什么,赵青岚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蓦得一怔,随后,里面绽出浓浓的惊喜来,像是天上的星星都落进了寒潭里,把一池春水都搅亮。
她控制不住地朝着舒幼盏的方向走了几步。
“幼幼。”
她问:“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语气一下子变得迫不及待起来,然而有些发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舒幼盏到嘴边的“不行”变得踟蹰,她只是转头看着赵青岚,声音很轻地问:“为什么?”
赵青岚深知她这不拒绝就是同意的本质,第一次在对方既不虚弱、也不混沌的情况下,轻轻地抬手将人拥入怀里,曾经害怕把人吓跑的那些心思,在经过这大半个学期的分别之后,于她的血液里来回滚动,一分一秒都不能在等下去,只想宣泄和释放。
她侧了侧头,下巴轻轻地压在舒幼盏的头顶,距离这样近,她们曾亲密的痕迹也没有减少,夜夜入梦的睡莲味道真切地涌入鼻尖,勾起她所有的躁动。
哪怕舒幼盏并没有回应她的这个拥抱,赵青岚也已经足够满足,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喟叹:“因为想你,很想你。”
舒幼盏落在身侧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像是不经意的颤抖。
她只是垂着眼眸,同样在赵青岚那不甚明显的,透着丝丝缕缕血腥意味的花香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可还是掩不住那一点、无法形容的委屈:
“可是你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
赵青岚想到那天晚上拿着手机编辑了许多次,最终都没有发出去的消息,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到了学校里再道歉的,然而凌晨五点多就被赵曦让人叫醒了,上飞船的时候想起来拿出手机,空间跳跃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信号。
“我……”那些解释的理由到了嘴边,依然化作最苍白的道歉:“对不起。”
她说:“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如果早知道舒幼盏也会想念她。
或许在队友们聊着那些偷偷找信号的方法时,她也会像是乱了纪律的兵一样,顶着没有尽头的风雪,就为了收到那么一条迟到的信息,又或者是在滋啦啦的电流声里,在呼呼的风声里,扯着嗓子想要给家里送一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