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丽的眼睛直直得看着前方,却找不到焦点,精致的容颜失去了覆盖在上面的光芒,成了冰冷的曲线。
她慢慢低头的时候,像从复生的人回到了木偶,和童话里一样,夜晚偷偷变成人跳舞狂欢的玩偶在钟声响起的时候又变成了僵硬的物体。
旁边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约是她的经纪人的样子,她把她带离这里,从人群的视线中走开。
沐未央对这个人满是好奇,眼前总不能褪去那一刻留下的残影,仿佛是海中的妖女,用甜美的歌声在抓人的魂魄。
她有这样的吸引力,可是却只在片刻出现。
她到底是谁?沐未央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发出了叹气,是化妆师提醒道:“把嘴巴闭紧。”
沐未央闭上嘴巴,粉扑到脸上,等过去后,她问:“你知道刚才那组里面的那个模特叫什么名字么?”
“你是说eva?”
“瓷娃娃叫eva?”
“你也叫她瓷娃娃么?的确她像一尊瓷娃娃一样,她的肌肤是天然的好,只要上一层薄薄的妆就够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模特有那么好的肌肤。”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就是她?”
化妆师的手停下,说:“哼,唯一有资格让沐未央你妒忌的也就她了。”
沐未央对着镜子里的他露出一抹充满了魅惑的笑,说:“你觉得她跟我有得一比?”
“错。”他纤纤玉指往沐未央脑门上一拍,说:“你们俩没法比。”
沐未央皱眉:“这是什么话?”
“别给我皱眉,毁了老娘的妆就叫你这样上镜头。”化妆师兰花指一点,沐未央忙放松脸部肌肉。
“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
沐未央分出精神听他说。
那个女孩其实与沐未央一般年轻,如果是普通女孩子,长得平凡一些,有一对普通却恩爱的父母,应该是快乐的。如果有一个哥哥更好,被宠的无法无天,虽然说叫人头疼,却是幸福的事情。
她有一个宗教狂热的艺术家父亲,作为艺术家,总有一根疯狂的神经,沐未央比谁都了解,偏执自我放纵与虐待,他们总要去违背常理来证明自己是干净的,没有被这个世界玷污。
她自小被养在阁楼里,这事情也是从报道上听说的,一个小女孩自小被隔离人世,像是养小鸟一样关在鸟笼子里,她父亲为她造了一个阁楼。他说要把这个孩子是天使。所以要一直干净下去。
这种胡话当然没有人会相信,天使,这年代谁还会去相信真有不穿衣服长鸟翅膀的小胖孩子。
那个脑袋发热的男人以为自己的信仰被嘲弄,因而愤怒,更加疯狂。
他的一生没做过什么大事情,画没人会去买的所谓意识流的画,靠有钱的寡妇救济过日子,另外就是画他的那个天使,在生前却不拿出来。
他所画出来卖的画被当做是垃圾丢弃,生前穷困潦倒,靠救济过日子,eva是他唯一的模特,也只有叫她做他模特的时候,他才会去找她,走进高高的阁楼里,打开那扇生锈的铁门,唤她名字。
几年前在某家报纸的一个小小版面报道过这件事情,那个版面不大,被更加震撼人心的贪官包二奶的事件挤到角落里,出现了几行字,一个记者以客观的语气稍微的描述了几句。
男人死在自己的画室里,生前碌碌无为,死后那些油画被炒到高价。
画中的人物都是eva,□的天使一样的女孩,由此她被人冠上了异样的眼光,或是乱伦禁忌的感情。
她的阿姨,四十多岁还是小姑独处的老女人,继承了这个生前不得志的男人的一切,包括他的女儿。
eva是她的生财工具。化妆师说这句话的时候皱起纤长的眉,露出嫌恶的表情。
她的阿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模特,在肌肤细腻面容姣好的年纪赚了些钱,但是钱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女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把年轻的资本挥霍干净,但是年龄却是不断在推进,她很快被人遗忘,消失在新人不断涌出的T台上。
“那个老女人吸毒,还养小白脸,钱都是从她身上榨的,她带EVA到处去接单子做,不过她有生意头脑,绝对不接低档次的任务。现在EVA是越来越红,她是狮子大开口,把价钱不断往上加,迟早有一天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哦?”沐未央看见镜子里的眼睛,明明白白在问,那她呢?
“那女孩什么都听她的,没人找她拍照,没准她就把她介绍给各个老板……”
还没说下几分钟,工作人员过来催这里的人快点,化妆师跟他们吵起来,说:“快你娘快,没看上面给的任务么?十几个啊,你当我们是蜘蛛精是不是?跟你老大去说去,不服是不是?不服老娘去跟他理论。”